林来娣摇头，谢过吴荷花，依着记忆在石上搓揉起衣物。

其他人不再提之前的话题，简单问候了林来娣几句后，又各自忙活起来。

等林来娣洗完衣服，河边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林来娣心有余悸。

正要端盆离开，忽见一道白光掠过，随即“啪嗒”一声轻响。

手里的盆子一沉，水花四溅，低头一看，一条大鱼在盆里奋力挣扎。

眼看鱼儿就要跳出，她赶紧按住了它。

脑海中再次弹出信息：草鱼，性温、味甘，营养丰富。

适宜制作红烧草鱼、葱油蒸草鱼、水煮鱼片、剁椒鱼头、酸菜鱼、草鱼豆腐汤……

并列出一系列烹饪方法及食用注意事项。

原主早上只喝了一碗几乎看不见米的糙米粥，这一番闹腾，早就饥肠辘辘了。

此刻，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尽管对于林婉婉来说，这样一条鱼不算什么。

但原主平时饮食清汤寡水，一看到那些食谱，想到那美味，身体不由自主地渴望起来，嘴里竟泛起了唾沫。

真是馋得慌。

她赶忙抱着鱼和盆往家走，找来剪刀，面对地上蹦跶的鱼却犯了难。

作为林婉婉时，她没亲手杀过鱼，吃鱼也都是买现成处理好的。

而作为林来娣，林家贫寒，几乎是村里最穷的，还得供一个念书的，顿顿都是糙米粥配野菜……

每逢佳节或林耀祖归家之时，饭桌上才勉强见点肉星，印象中最大的鱼不过巴掌大小。

而这回捞的，竟快有胳膊那么长，头一遭啊。

以往那点儿小鱼，全家人分着尝。

鱼头尊贵，自然归家里的顶梁柱林大年；鱼尾巴刺多，孩子们碰不得，就归李珍莲了；鱼身子精华部分，得留给全家人的指望林耀祖，不能委屈了他。

这么多年，林来娣多是喝汤的份儿。

肚子里像是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噜’的，林来娣一咬牙，心一狠。

学着鱼贩的架势，拾起脚旁的石块，对准鱼头就是狠狠一击。

趁着鱼儿晕乎，利索刮鳞、去鳃……

这么大条鱼在家洗费事，以前都是去河边解决的。

刚洗净的衣服沾上鱼腥可不行，还得重洗一遍。

于是她把鱼装进竹篮，提上衣盆，二度往河边去。

为防衣服再沾腥，她先搓洗了衣服，这才处理鱼。

丢掉的鱼鳃瞬间引来一群小鱼争食，林来娣手一顿，忽有所思。

小时候跟爹捕鱼，就是用鱼杂做饵，虽钓不来大鱼，运气好时小鱼小虾倒也能网罗一二。

依循记忆，她将鱼内脏绑在篮底，找根树枝，远远地将篮子放入河中。

之后，便是等待的时光。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借机测试自己对河边植物的了解。

一眼扫去，一种似曾相识又略显新奇的植物映入眼帘，模样像芹菜，却生长于水中。

叶为三角状，边缘带圆齿，茎秆碧绿粗壮，生机勃勃。

她摘下一株，脑中立刻跳出信息：水芹，性甘平，可药可食。

药用清热解毒，止血降压，治发热感冒、腹痛腹泻等症。

营养丰富，适宜清炒凉拌。

还贴心附上了多种烹饪方法及食用注意事项。

林来娣乐开了花，终于不用只盯着荠菜吃了。

虽说双坪村去年收成差些，但谁家还没点余粮，不至于非吃野菜不可。

他们家首开先河将野菜摆上餐桌，全凭一股新鲜劲儿，认得的也就是荠菜。

田埂、山坡上的荠菜几乎被薅得寸草不生，全家吃了数月，也吃得够够的了。

这下总算能换个口味。

林来娣两眼放光，拿起剪刀，‘咔嚓咔嚓’，不一会儿就剪下了一小把水芹嫩茎。

时候差不多，她抓起树枝，弯腰蓄力，猛然提起竹篮。

水倾泻而出，篮中小鱼小虾活蹦乱跳。

林来娣乐了，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

只是这篮子意外沉重，她小心翼翼地收回，定睛一看，愣住了。

竹篮底部趴着一只鳖，正美滋滋享用着篮中猎物，全然不知已入他人彀中。

要不是怕吓跑它，林来娣真想跪谢天地。

心中暗道：“前世舍己为人，无畏生死，如今的好运，当是应得。感谢老阎王，感谢苍天，感谢各方神明……”

“来娣，你嘀咕啥呢？”

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身影投下的阴影，林来娣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见了一声惊呼。

“哎哟，好大的一只老鳖！”

王铁柱叫道，手指着篮子里的家伙，“你捉的？”

林来娣点点头，正想解释，王铁柱又指向地上那捆水芹，“这草准备用来喂鸡吗？挺多的。”

在双坪村，野菜野草一律被称为“猪草”、“鸡草”。

她摇头笑道：“这是水芹，能吃的，清炒凉拌都行。”

王铁柱一脸难以置信，眼神中闪过一抹同情。

看来她是饿得慌了，连草都想着法子吃，家里怕是日子难熬了。

他指向那只鳖，爽朗提议：“要不你把它卖给我，你拿钱去买点像样的食物吧。”

林来娣想了想，这主意不错。

家里那条大草鱼足够对付两天了，而这鳖换点钱，正好能添些粮食。

但她从没卖过东西，怕被外人压低价钱。

要是带回家让父亲去卖，恐怕李珍莲又会拿去给林耀祖补身体了。

记忆里，王铁柱是村里理正的儿子，老实、正派，买卖从来童叟无欺，卖给他人放心。

于是她痛快答应：“你估个重，看值多少。”

王铁柱应了一声，转身从牛车上取来秤，“正好，我刚从集市回来，秤还没收起来呢。”

他麻利地用草绳绑好老鳖，过完秤。

“三斤七两，瞧瞧。”王铁柱把秤杆展示给林来娣看，“你这大家伙，价儿自然高些，现在市价大约五十文一斤，那就是……”

“一百八十五文。”

林来娣接口道。

王铁柱有点吃惊：“你算得比我还快。”

谁说不是呢，小时候背的乘法口诀可没白费。

林来娣嘴上还是谦虚地说：“以前在私塾帮工，听得多，就学会了点。”

为了讨好私塾先生，让林耀祖能在那儿好好念书，李珍莲曾安排林来娣到私塾帮忙打杂。

王铁柱知道这回事，自然没有多疑。

他点头，从怀里掏出钱袋，数好钱递给林来娣，拎着老鳖走了。

篮子里的小鱼小虾所剩无几，林来娣洗净了它们，带着大草鱼和水芹回家。

炊烟升起，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河虾在开花的大米中翻滚，汤汁渐浓，香气扑鼻。

一把翠绿葱花撒下，给河鲜粥增添了灵魂。

另一边，鱼片裹着蛋清、盐和黄酒滑入奶白的汤中，轻轻烹煮，最后淋上炸过的香油。

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来娣，我们回来了。”

小说《手握金手指，荒年种田忙》 第三章：你算得真快！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