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山水不相见

第一章

朋友的生日聚会上，沈思妍的前男友给她剥了一只虾。

所有人都看向我，期待着我有所反应。

可我却擦了擦手，然后鼓起了掌，祝福她们白头到老。

“反正气氛都到这儿了，你们亲一个吧！”

1.

“裴闻笙，你还没到么？别让大家等你太久。”

接起电话我还没说话，沈思妍的质问劈头盖脸地朝我袭来。

我突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热情。

“我知道。”

我只是匆匆扔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我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着的景色，心里的烦躁更甚。

上个月，沈思妍的前女友许倦书过生日，沈思妍包下了澜市最有名的西餐厅给她庆生，又陪着她一起去海边看日出。

那天的我在干什么呢？守着一桌残羹冷炙独自坐到夜半时分，然后把所有菜全都倒进垃圾桶里。

第二天我歇斯底里地质问她，可她却冷着脸，说跟着一起去的还有其她人，让我不要整天没事找事胡思乱想。

随后她摔门离去。

我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说不上是难过多谢还是失望更多些。

我和沈思妍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冷战。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因为许倦书放了我的鸽子，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两天前，沈思妍跟我说她预订了今天的餐厅，我知道，她这是又一次给我「台阶」。

我满心欢喜地打算赴约，可她却说，许倦书拿到了他心心念念的offer，所以要叫上朋友们一起给他庆祝。

我还记得沈思妍那透过电话传来的冷意：“闻笙，听话，下次我一定补给你。”

下一次，又是下一次。

只要是遇见许倦书的事，我通通得让道。

可沈思妍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不是没有问过沈思妍为什么要对许倦书这么好，可她却说，许倦书独自一人到澜市打拼，她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帮助许倦书一把。

可她这话里掺着几分真心，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我这个沈思妍的正牌男友，到了许倦书面前，倒颇有些「见不得人」的意味了。

沈思妍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个餐厅的期望有多大，从年初的时候开始，我就明示加暗示过许多次我想去。

可每次沈思妍要不就是敷衍过去，要不就是找借口推脱。

当她告诉我她预订了这间餐厅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呢，是欣喜更多些，还是感动更多些呢？好像是感动。

在这段感情里，我似乎不再是一头热地去爱沈思妍，似乎我这么多年的付出，终于换来了沈思妍将我放在心上的「机会」。

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对于沈思妍毫无保留、随叫随到的爱给的太多、太满，才会让她不珍惜。

可后来我想，不是的，许倦书在她的心里永远占据着不可取代的地位。

2.

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下，我看见一个男孩依依不舍地跟他的女友告别，我心里的那股烦更甚，我掏出手机来给沈思妍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我临时加班去不了了。

我在市中心公园下了车，打算走走散散心，好让心里的郁结能暂时消散。

澜市这个季节多雨，刚下过雨的公园，空气中都是泥土混合着青草的香，我好像真的能暂时将沈思妍和许倦书之间的那些纠缠不清抛在脑后。

我站在公交站台打算坐车回去，沈思妍的电话如约而至。

我没打算接，索性按下了静音键，然后重新扔回包里。

但我从不知道沈思妍能如此锲而不舍，轮番打了十几个电话，我最终被她扰得不厌其烦。

一接电话，就是沈思妍带着冷意的诘问：

“裴闻笙，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临时说不来就不来。你知不知道倦书因为怕你多心都急哭了，说什么都要跟你道歉。”

沈思妍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委屈的声音。

“闻笙，如果是因为我导致你不开心的话，我跟你道歉。”

我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许倦书瞬间烟消云散，我握着手机没说话，电话那头的许倦书却突然起了哭腔，我听见他跟沈思妍抱怨：

“思妍，闻笙不肯原谅我怎么办？”

我都能想象到许倦书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没吃午饭，本该饿得胃疼，可我却止不住地觉得反胃想吐。

电话那头，沈思妍的怒气更甚，她从许倦书手里夺走手机：

“裴闻笙，倦书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看着前方的路灯，对面站牌下等车的人，突然就没了任何情绪。

“我不想怎么样，沈思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临时有事，很急，不是全世界都要围绕着你的前男友转的。你可以，我不行。”

沈思妍没再言语，我也不想再听她废话，干脆挂了电话。

正巧公交车来，我也上了车。

任凭沈思妍和许倦书去折腾吧，我累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我感受到身旁的床铺塌陷，随后是一阵花香钻进我的鼻腔。

沈思妍的手搭上我的腰，我翻了个身不着痕迹地躲开。

我不想睡个觉也能想到那些晦气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沈思妍端着一盘小笼包从厨房里出来。

“醒了？赶紧洗漱，然后来吃早餐。”

很奇怪，我没有想象之中的激动和高兴。

3.

等我洗漱完毕拉开餐桌的凳子坐下时，沈思妍早已将小米粥盛了出来。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内心难免会有所心软，毕竟我爱了她那么多年，一头热了那么多年，似乎，她真的对我有所回报。

说不触动，倒显得很假了。

沈思妍将手机递给我，页面上是沈思妍预定的餐厅，依旧是昨天晚上给许倦书庆祝的那间餐厅。

“我知道你心心念念了这间餐厅很久，昨天是事出有因，所以我预约了今天的。”

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

“我今天一定准时下班去陪你。”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机还给了沈思妍。

和沈思妍在一起五年，这样的承诺她做了无数次，然而每一次都会因为许倦书变成空话。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期望了。

毕竟不抱着期望，才不会失望。

沈思妍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的兴致缺缺，她以为我是生了病，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心里有些烦闷，不着痕迹地避开，低下头去夹小笼包。

“我没生病。”

她似乎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六点半我准时下班，沈思妍发来消息说她会七点准时到。

然而我等到9点，沈思妍依旧没有推开那扇餐厅的大门。

我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可无论我拨过去多少次，那话那头依旧是忙音。

服务员走过来问我需不需要上菜，他们10点就要打烊了，我放下电话，然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麻烦你，先上吧。”

沈思妍的确是下了血本的，牛排都点的是最贵的。

也许是早就没有了期待，我一个人吃完了牛排、意面，又喝了两杯红酒。

我背着包，吹着晚风独自去坐公交。

好友提醒我去看许倦书的朋友圈。

一张沈思妍坐在沙发上仔细地替许倦书受伤的脚踝涂药的照片。

配文是：

「归属感。」

我失笑，敲敲打打了「我知道了」四个字回复朋友，在公交到站的时候将手机放回包里。

我不难过，也不愤怒，相反，我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向来都是这样，只要是许倦书的一句话，沈思妍就可以抛下一切。

在沈思妍的心里，许倦书永远是她的第一顺位。

我戴着耳机，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很奇怪，我一点也不难过了。

回到家，我平静地洗漱、关灯，上床睡觉。

不再想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我的入睡困难好像也消失了。

半夜，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我知道，沈思妍回来了。

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去搭理她，索性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可沈思妍却颇有些不依不饶，她在我的面前停下，就那么看着我。

尽管我闭着眼装睡，可她那道明晃晃的眼神倒让我如芒在背。

沈思妍大半夜发疯的原因，大抵是她踏进家门那一刻，没有看到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等她的我，和始终会为她亮起的那盏灯。

也没有像往常以后，等待她的是我歇斯底里的争吵和质问。

只是一个黑漆漆又空荡荡的客厅，和紧闭的卧室门。

5.

我想，沈思妍应该会庆幸的吧，毕竟从前面对我的争吵和质问时，她眼底的厌烦和嫌弃几乎要满溢而出。

好像我的歇斯底里只是一出跳梁小丑的独角戏。

一开始，沈思妍还会向我解释她和许倦书只是从未越界的普通朋友，可久而久之，她就懒得解释了。

冷眼看着我发脾气，然后像没事人一般，转身离开，任由我一个人消化掉所有的情绪。

而现在，这一切对我来说，早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了。

“闻笙？”

见我没有反应，沈思妍才转身离开，片刻后，浴室响起水声，我才又重新进入梦乡。

第二天被闹铃叫醒时，沈思妍的手仍旧搭在我的腰上，我有些烦躁地拉开她的胳膊下床。

直到我出门，沈思妍仍旧没有醒。

反正今天也没有再做饭的打算，我索性就和几个同事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

可今天，沈思妍却罕见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换台。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我换了鞋，但也没看她。

“没加班。”

沈思妍放下了手里的遥控器，转头看向我。

我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就要往次卧去。

虽说是次卧，但也成了我的书房，正儿八经的书房一直被沈思妍占着，我就用了次卧。

“闻笙！”

沈思妍叫住了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我，

“你的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昨天的事......”

我一把拿过沈思妍手上的盒子，里面是一对袖扣，我打断了沈思妍的话：

“谢谢，很好看，我很喜欢。”

我朝她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我刚转身要走，却被沈思妍抓住了手腕：

“闻笙，昨天对不起，我失约了，但我可以跟你解释。”

沈思妍的眼神里都带着些焦急，“我已经在路上了，但是临时接到了倦书的电话，他那个前女友又去纠缠他，我怕他一个人出事，作为朋友，我就想，反正也是帮忙，就赶过去了。”

我从她的手里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许倦书那个前女友确实很难缠，你说过的，他还有暴力倾向，于情于理你去是对的。”

我没有漏掉沈思妍眼里的震惊和不解，我实在不想跟她继续虚与委蛇下去，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我还有点工作没收尾，先去工作。”

“闻笙！”

沈思妍又把我叫住，我转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还没吃饭。”

她倒有些委屈，可我却只觉得厌烦。

“啊，那你点个外卖吧，我吃过了。”

说完我也不理她，拿着包就进了次卧。

关上门时，我似乎看到沈思妍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6.

我和沈思妍似乎又开始了一场冷战。

但好像，是我单方面的冷战。

如果换作往常，我是受不了和沈思妍冷战的，必然是要想方设法结束这场冷战，可是现在，我却没有了那样的想法。

和沈思妍冷战的这些天，我几乎都住在了次卧，在沈思妍好几次半夜进门睡在我身边之后，我就学会了把门反锁。

沈思妍问过我，我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想要好好睡个觉而已。

我也总是掐着点起床，不再给沈思妍做早饭，也不再每天频繁地给沈思妍发消息，更不会每天准时下班给沈思妍做晚饭。

不再围绕着沈思妍转的日子，我多了很多的时间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

沈思妍的胃不好，我就特意学了一手好厨艺，变着法儿地给沈思妍做饭，可她在家里吃饭的日子却屈指可数。

常常是我做了一桌子菜之后，她临时告诉我有应酬，我只能将这一桌桌吃不完的菜倒进垃圾桶。

沈思妍最近看着我欲言又止，大概她是想问，为什么没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她了。

可我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分给她，思考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像良心发现一样，我要把多余的时间分出来学习，提升自己。

大概是和同事闲聊的时候，听见刚入职的小姑娘提到想要考个相关的职业证书，我突然才发现，我好像荒废了很多时间。

在此之前，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沈思妍，成为她的丈夫，为她洗手作羹汤，和她生一个孩子。

生活的重心除了沈思妍，似乎就没有别的了。

甚至我也思考过，如果沈思妍以后想要做职业女性，那我也可以放弃我的事业，照顾好我们的小家庭。

似乎，这就是我的人生幸事。

可是现在，当我幡然醒悟之时，再回过头去看，却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似乎一事无成。

一味地为了这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付出，得到沈思妍一点点如同施舍一般的回报我就感到满足。

在我未来的人生规划里，全都和沈思妍有关，可她却从未想过和我有一个家。

而我，工作这些年，却始终没能再往上爬一爬。

回过头看，我似乎已经不太能了解当初那个一头热地全身心投入这段感情的自己了。

我为什么不能趁着现在做出改变呢？

于是我趁热打铁，买了很多的资料，着手准备考证的事宜。

每天下班之后，我也只是随便点个外卖，吃完了就钻到次卧里去学习、处理工作，然后直接在次卧睡下。

7.

只是最近，我和沈思妍的角色仿佛颠倒了过来。

准时回家的是她，晚上敲门给我送果盘、送牛奶的也是她，担心我吃得不健康，给我做饭的也是她。

和沈思妍在一起这么些年，我好像第一次知道，她是一个会做饭的，只是因为我无条件地包容她，给她最好的，所以她才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切。

可是现在，不愿意吃饭的那个人，倒成了我。

沈思妍每天敲门的次数太频繁，后来我索性在门上贴上「请勿打扰」的字条，沈思妍才能稍微消停一会儿。

不过老话说的一点也没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沈思妍在家里老老实实了几天之后，又开始早出晚归。

想来是在我这里碰的壁太多，她又想起了许倦书吧。

不过这样也好，没人打扰我学习，沈思妍不在，连效率都提高了不少。

午休的时候收到好友的消息，说许倦书都登堂入室了，我竟然还无动于衷。

我一头雾水，点开朋友圈才发现许倦书发了条朋友圈。

一张餐桌，两副碗筷，四个菜肴，照片右下角不经意露出的交叠着的两只手。

配文是，「两人，三餐，四季。」

挺文艺的，挺浪漫的，虽然已经是烂大街的话，但话里话外，许倦书都在宣示着他的**。

往下刷，是沈思妍的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和许倦书那张差不多，只是照片右下角不再是交叠着的两只手，而是只有一只带着钻石手链的手。

我太熟悉不过，那条手链，是我用年终奖给沈思妍买的，买完这条手链，几乎快要花了我一半的积蓄。

我知道沈思妍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让我吃醋，可如今的我，早已经对她和许倦书之间的那些事不在乎了。

我也没有那种生气、嫉妒，想要打电话质问她的冲动了。

我给她和许倦书的朋友圈都点了赞，然后收起手机，继续看书。

不出三分钟，我接到了沈思妍的电话。

“有事？”

电话那头的沈思妍似乎在忍着情绪。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中午吃了没有。”

若不是开口时她那有些生硬的语气，我当真觉得她只是想打电话来问我今天过得如何了。

“吃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我刚想挂电话，沈思妍却急忙开了口：

“那个，你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本能地抗拒，于是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不用了，我今天要加班。”

“加到几点？”沈思妍有些不依不饶。

我抬头看了一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随口报了个时间给沈思妍：“九点吧。”

“好，那九点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大概是不想听到我拒绝，沈思妍的电话挂得飞快。

我叹了口气，不再去管她，继续低下头去看书。

8.

人都说为了圆谎就会说另一个谎，为了装作我还在加班，我只能在办公室里接着学，直到办公室里最后一个人走掉，我接到了沈思妍的电话。

“闻笙，可以走了么？我在楼下等你。”

可我却依旧没有错过沈思妍挂掉电话前那一声细微的声音。

我下楼的时候，沈思妍的车就停在楼下，她摇下车窗，一同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有许倦书那张我见犹怜的脸。

不等沈思妍说话，许倦书抢先开了口。

他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抱歉啊，闻笙，我刚刚和思妍一起吃了饭，她说来接你，顺路送我回家。”

“嗯。”

我点点头，刚想拉开后座的门却被沈思妍打断：

“那个，倦书说他会晕车，所以我就让他坐了前面。”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拉开了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其实何必跟我解释那么多，只要有许倦书在，我从来就没坐过沈思妍那辆车的副驾驶，她总说许倦书会晕车，所以要坐前面。

还觉得我执着于坐副驾驶位是无理取闹。

所以我不想再争下去了，许倦书喜欢，那就给他好了。

我几乎是忙了一整天，所以一上车就昏昏欲睡，连许倦书和沈思妍在前面「调情」在我的耳朵里都像是催眠曲。

“思妍，今天那家小龙虾好好吃啊，下次我们再去吃吧！”

在许倦书的眼里，我仿佛不存在，而他这话里话外都有种宣誓**的意味。

如果是往常，我还会生气，会争论，然后许倦书哭着跟沈思妍撒娇，最后，我和沈思妍又会陷入无休止的冷战中。

可现在的我，早已经没了那个心思。

我不是没有看到沈思妍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我的反应，她大概在期待我会像从前一般吃醋，然后冲她发脾气吧。

很可惜，我早就不会了。

“好。”

或许是没有得到预想中我的反应，沈思妍答应了许倦书的话。

“就是下次还是要麻烦你帮我剥虾壳了。”

许倦书的撒娇简直腻的慌，我怕我没消化完的晚饭会因此吐出来，索性摇下了车窗，车里这股许倦书浓得发腻的香水味和他的撒娇才散去了些。

“没关系，反正举手之劳而已。”

绿灯亮起，沈思妍打了个方向盘准备转弯。

“那下次我帮你剥。”许倦书抓着安全带笑得一脸开心，他转而看向我，“该不会闻笙没有帮你剥过虾吧！”

他没用问句，反而是肯定句。

其实我不是没有帮沈思妍剥过，和她刚在一起时，我一时兴起想要去吃小龙虾，她虽然不情愿，可还是一起去了。

我帮她剥了满满一碗，可她却冷着脸看我：“谢谢，我有手，自己会剥。”

兜头一盆冷水，于是我从那之后再也没有给沈思妍剥过虾。

我抬头看向许倦书，车里虽然昏暗，可我依旧看见了他眼里明晃晃的挑衅和得意。

他好像总是喜欢故意引我发火，然后引得沈思妍指责我，他再充当那个调和我和沈思妍矛盾的和事佬。

就好像他永远善解人意，永远会为了沈思妍考虑。

而我，在他的衬托之下，成了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不过今天我要令他失望了，我不会再理会他的任何挑衅，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9.

没有得到我预想之中的反应，许倦书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他转过头去继续跟沈思妍「调情」，而我也伴随着他们的声音，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沈思妍早已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里，而她安静地坐在驾驶室，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我拿着包就打算开门下车，却被沈思妍叫住。

“闻笙。”

“你最近很累吗？”

我拉开车门，扔下一句“是很累”就下了车，我拿着包自顾自往前走，片刻后听见关车门，锁车的声音。

沈思妍三两步追上了我，在我要按下电梯按钮的那一刻抢先按下去了。

“今天是谢芝芝组的局，你也认识的，都是我的大学室友，她们原本跟许倦书就很熟，所以也叫上了。我只是因为顺路所以才捎带脚把他送回家，真的。”

我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攀升的数字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

挺好笑的，沈思妍本应该不屑于跟我解释那么多，却在我明显对所有事情都无欲无求了之后，开始作出一副回头的姿态。

“我今天本来想带你一起去，但是你说要加班，所以我吃了饭就来接你的。”

她皱着眉，急着跟我解释，可我心里却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好了我知道了，我很累了，先去洗澡了。”

我甩开沈思妍抓着我手腕的手，转身就去了卫生间。

等我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沈思妍已经不在客厅，卧室的灯亮着，我撇了撇嘴，转身进了次卧。

我第二天下班的时候，依旧在公司楼下看到了沈思妍的车。

我原本想装作没看见，可她却摇下了车窗叫我：“闻笙！”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拉开了车后座的门，沈思妍皱着眉看我，欲言又止。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坐后面的好，看着沈思妍的背影，我只觉得她好像是给我开车的司机。

这感觉还挺爽。

“今天杨琪搬家，组了个局，让我们去她家吃火锅。”

沈思妍跟她那些大学舍友关系都挺好，四个人毕业后也都留在了澜市发展，这么些年来几个人互相扶持，各自的事业倒都发展得挺好。

大学的时候，沈思妍想追许倦书，她这几个闺蜜没少替她出谋划策，就算没追上，许倦书也跟她们以「哥们儿」互相称呼，常常参加她们的局。

说什么，她们永远是他的好哥们儿。

我对此嗤之以鼻，这帮人里，不止沈思妍对许倦书有意思。

哪怕后来许倦书交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依然跟她们插科打诨，说什么女朋友永远比不上好朋友。

我也吵过，闹过，想让沈思妍和许倦书之间有点界限，可她总说我是矫情，是无理取闹。

“哦，那你先把我送回去吧。”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思绪仿佛又飘到沈思妍给许倦书庆祝的那天。

红灯亮起，沈思妍停下车，转过头来看我，目光灼灼：

“只是吃个饭而已，如果你累的话，我们吃完饭就回，不会很晚。杨琪说了，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我皱起眉，思考着要怎么拒绝，让沈思妍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她却开口，极其罕见地跟我说：

“闻笙，求你了。”

10.

我有些震惊地转过头去看她。

沈思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说话，我松了口：“好吧。”

直到我站在杨琪家的门口，我才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脑子一热答应了沈思妍。

没等我反应过来，屋子里突然窜出来个人，然后一把抱住了沈思妍。

我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许倦书双手抱着沈思妍的腰肢跟她撒娇：

“思妍，你来晚了！那就罚你被我抱着做深蹲吧！”

小说《从此山水不相见》 第一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