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风吹湖面，浪打小舟。湖水轻漾，波纹随风。橘黄闪亮，绿叶摇曳。
“沐哥哥，你看，前面花田有好多地儿黄。”温暖暖小脸涨红，如春阳初升，红彤彤的。温暖暖扑闪着明亮的，如月牙儿似的眼睛，一蹦一跳，沿着田埂、踩着草绿跑起来。“快。沐哥哥，我们快走。”
好似，若是慢上一分半点，那片花田会消失一般。
温暖暖显得兴奋又急躁。
“暖暖，慢点，地儿黄它并没有长脚，它不会跑的。”林沐是担心暖暖会摔跤。磕着碰着那就不好了。
八岁的小女孩，跑起来，可不会小心翼翼，不管不顾的，容易摔倒。
林沐的话语显得有些急，有些担心，有一丝丝怜爱。很显然，暖暖不是没摔过，看情形，绝不是一次两次。不说家常便饭。摔倒，那也应该是常常有。小女孩嘛！玩心大，自是常有。
田野湖山上养着的孩子，摔上一跤，那不是事。十摔八跤的，滚下土坡，扑在泥田里，像孙猴子似的，那不算事。
前两年，暖暖可没少听外婆的细细念，叨叨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暖暖可不听。外婆的话成了耳边风，如似微风吹湖面。风过无痕。
该爬树时，照常攀爬。该下湖沟摸鱼，照常下水。
林沐只好紧紧跟着暖暖跑。不说贴身陪伴，那也是步步紧随。
常常，玩下来，两人皆是弄得灰头土脸，有时还一身湿。湿哒哒的。衣服沾着泥巴。
林沐的喊叫，暖暖当然听到了，可她跑得更欢，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暖暖可不听林沐的话。外婆的话都成了耳边风，林沐的话自是缓不下脚步，惊不起波澜。
暖暖虽只有八岁，小小的心里，她晓得，比她大四岁的沐哥哥，总会无理由的，发自内心的觉得她随时会摔倒，随时会闯祸。
暖暖知道，沐哥哥是担心她、疼爱她。
“好多呀！好美呀！”
暖暖咯咯的笑着，扑向了花田。
林沐无奈，摇摇头，跟了上去。
阳光灿烂，空旷的田野上，林沐和暖暖在挖野菜。
—
夏日炎炎，知鸟在欢唱。暖暖，林沐在割猪草，抽毛针。
天气突变，雷声大作，下起了雨。下了一夜大雨，到处都是水。
林沐、暖暖，一人穿着雨衣，一人戴着一个大斗笠，一人拿着渔网，一人背着鱼篓，光着脚，两人踩着泥水向湖沟走去。
细雨蒙蒙，雨丝不断，细细地织成银帘。那么大的田野，就他们两个。
天空下，湿漉漉的、是一片朦朦胧胧的安静。
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会儿，林沐不见了——他下到湖沟里用网打鱼去了，诺大的旷野，只见暖暖一人抱着渔篓蹲在湖埂上。一会儿，林沐又出现了——他拖着网上来的。
网兜里，闪着白光。两个人弯腰在捡鱼。暖暖总是说个不停。沐哥哥，这个鱼好大呀！沐哥哥，这个鱼是翘白吧，它的尾巴怎么是红色的呢？呵呵，黑乌里都打上来了……沐哥哥，真厉害！
暖暖像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沐很少语，脸上有笑容，蒙蒙细雨中，似一朵被浇灌的花在绽放。
日子虽苦，非是苦中作乐。旷野上，是有欢声笑语的。笑声畅快、甜美。
雨后，是天晴。一场大雨过后，天格外晴朗。
采摘后的花田显得稀疏起来。雨后天晴，阳光强烈，花田的花草疏疏落落，花田显得格外疏朗。
湖水荡漾，小船破风而行。
天空除了太阳，有些许白云，凌凌落落，显得空落，很是明朗，极其空远，很是疏离。
外婆躲藏在哪片云朵里缝着绣花衣呢？暖暖不知道。骑在牛背上，暖暖看到一群大雁向南而飞，初夏，北雁仍在南飞。
天空是明朗的，大雁是雀跃的。
外婆走后，温溪村里，暖暖再无一至亲。之后，暖暖骑在牛背上，总喜欢抬头看天。暖暖看的不是蓝天白云，她在找妈妈找外婆。
林沐牵着牛，牛绳在手，牛在身旁走，林沐无语。阳光落在脸上，似乎那俊朗的脸上开着红花。林沐心里暖暖的，牛背上坐着暖暖呢——温暖暖。
秋阿婆上了山，睡在了温溪山上。温暖暖住到了林沐的外婆家，和林沐成为了一家人。
林沐未语，秋阿婆老去，林沐很忧伤，暖暖住到他家，林沐又感觉很开心，心里在开花。
牛在行走，牛背上的暖暖在雀语，林沐硬朗的脸有阳光。
溪水潺潺，湖水悠悠。
“沐哥哥，车，漂亮的小汽车。”
温溪村的土路上行驶着小汽车，四辆小汽车，小汽车进村了。车是小汽车，却极显气派。小汽车堑亮堑亮的。
牛背上的温暖暖，杏眼弯弯，水汪汪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
黄铜市石冶县林水镇温溪村，这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村庄美丽，却很遥远，遥远到十年八年的，没有汽车进村。遥远而美丽的乡村，极少有车开进来，特别是小汽车。很久，很久。久到林沐没印象，有车曾开进过村子里。
许是没有过，没见到过汽车开进温溪村。林沐不肯定。
雨过天晴的时日，土路有泥泞，汽车不好行驶。可即使如此，小汽车进村了，来了四辆，停在了林沐家的打谷场地里。
平坦的打谷场，有了深深的车轮槽，有八条，如似脸上出现疤痕。小汽车敞亮，打谷场丑陋不堪。
林沐手里的牛缰绳滞了一下，他眉心微锁。
汽车进村，于他来说是奇事，停在他家打谷场上，那就更是新奇。连三的土坯房子前停着四辆闪闪发光的铁疙瘩，有些抢眼，令林沐觉得心里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
……
一个小时后，暖暖坐上了小汽车，小汽车驶出了温溪村。
暖暖坐上小汽车的时候，林沐脸上有笑颜，眼里也有笑容，心里同样雀跃，可雀跃中却有说不出来的伤感。暖暖的亲人来接她，暖暖可以背上新书包，可以读书，可以穿上新衣服，可以吃海鲜……过上好日子。林沐是欣喜的。
以后，旷野上，就他一人放牛捕鱼挖野菜……林沐他觉得他不会显得孤独，他的心里住着一位穿着小花衣扎着麻花辫子的小女孩。
眉毛弯弯，杏眼水汪汪。
林沐的心会暖暖的。
这一时，林沐还是有些许的失落感。
暖暖坐上车子时，暖暖流眼泪了。小汽车驶上温溪桥，暖暖在小汽里，趴在椅背上，手摸上后窗玻璃，她还在回头望。
小汽车驶过温溪桥，林沐眼里有了泪光。
打谷场里沟壑遍野，丑得一塌糊涂。
湖水悠悠，湖里的鸭子扑腾着翅膀，鸭子嘎嘎叫，鸭脚踩水而行，身后留下一道水痕。水花荡漾。
泪水在阳光下闪耀，晶晶亮，亮闪闪的。
—
车子开进了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花红叶绿，有些树高大的令暖暖无法想像，枝繁叶茂，坐在车子里，暖暖看不到树顶。
院中有些绿植一片一片，一簇一簇。地很是平整。这令暖暖想到了桃溪村的花田，还有花田中那个背着篓子的少年，花红草绿，少年的脸灿烂如阳。
汽车在大院中缓慢行驶，转了几个弯，小暖暖记得转了五个弯，汽车停在小院子门前。这是个院中院。大院中装有许多小院子。
“暖暖，过来。姑姑带你回家。”女子很美，暖暖这么觉得，她的笑容很甜。暖暖以为这位美丽的女子是一位大姐姐，原来她是她的姑姑——夏兰。
进得小院子，院子其实并不小，有两三亩地大，只是相对于大院子来说，这个院子就显得小了。里面有许多房子，暖暖一下数不过来，这些房子大多是平房，也有少数两层的，最高的只有三层。
并不像沐哥哥说的那样，暖暖进省城会住进高楼大厦。暖暖觉得这房子还没有林水镇的房子高呢。这并不重要，暖暖才不喜欢住高楼大厦呢。
外婆去世了，暖暖在桃溪村再无亲人，姑姑找了过来，暖暖住在林沐外婆家，她其实是不想来省城的。可姑姑告诉她，要带她回家，那里有她的爷爷，还有同胞弟弟，有许多她的亲人。
暖暖还是渴望见到亲人的。
果然，那小男孩的脸与她的脸十分相似，比她的脸更加白净。
小男孩见到她，两人愣了一时，暖暖觉得她和小男孩很亲切，似乎早就认识一般。“姐姐，”小男孩很开心，飞快的跑向暖暖，小男孩牵起了暖暖的手。
暖暖的眼眶湿润，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暖暖的，她也说不清，总之令她很安心。
“弟弟。”暖暖泪眼泛起笑容。
夏兰一一介绍着屋子里的人，人太多，暖暖却都记下了这些人。有大伯夏正国，二伯夏正家，大伯母楚艺，二伯母陈香梅，还有他们的孩子，佳佳，欢欢，团团，圆圆。令暖暖多看两眼的是小姑夏菊，小叔夏正军。她实在好奇，她有这么小的姑姑和叔叔，那小叔夏正军似乎只比沐哥哥高一丢丢。
而令暖暖感到奇怪的，她的奶奶李芹似乎比大伯大不了多少，而爷爷夏方似乎有些显年纪。
奶奶是慈祥的。
爷爷在笑，望着她笑。亲切的喊道：“孩子，到爷爷这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暖暖有些害怕，虽然她的爷爷在对她笑，她觉得爷爷身上透着一股威压。
但她还是走向了她的爷爷。
爷爷是真在笑，后来暖暖知道爷爷身上的气息是多年从军养成的，军人的威严，不怒自威。
她的弟弟——夏朗朗很害怕爷爷身上的这股气息。
原来，暖暖并非姓温，她姓夏，她是夏暖暖，之前她是跟着妈妈姓。
小说《温阳暖暖，汲水以沐》 第1章 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