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开心就好。”
谢循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周身尽镀无端而起的戾气。
萧淮之选择性眼盲,瞥见郑玉晚从“金枝玉颜”店铺走出来,自顾自欣喜道:“表兄再坐会儿,我送郑姑娘回府。”
西方欲暮,天迹唯剩一抹云梢霞尾尚在残醉。
宸都各坊逐渐亮起各色灯笼,大街小巷通明璀璨,恍如人间星河。
人群熙熙攘攘车马川流不息,身着烟粉软烟罗绮云裙的郑玉晚却格外惹眼。
不似在府里那般循规蹈矩,她抱着鼓囊囊的荷包,笑意盈盈地又跑又跳,宛如苍翠原野间由灵气汇聚而生的小鹿。
惹来一道道满含笑意的眼神。
小鹿蓦然转身,弯弯的桃花眸不期然露出惊愕,笑意僵停,“燕王殿下,表哥。”
萧淮之步近道:“郑姑娘这是买到称心如意的胭脂了?”
“……是,是呀。”
郑玉晚僵硬地瞥了谢循一眼。
撞进男人阴翳冷戾的眼底,心尖猛颤。
“我送郑姑娘回府,可好?”萧淮之故意侧身,将郑玉晚和谢循之间暗暗碰撞的视线堵截。
郑玉晚掐紧手指,涩生生道:“不敢劳烦燕王殿下,我拐过一条街就到了。”
萧淮之装听不懂,步步紧逼:“既不愿坐马车,那我陪你走回去。”
郑玉晚连连摆手,这一路上得招多少侧目而视啊。
“坐马车,我愿意坐燕王殿下的马车。”
萧淮之笑得颇为宠溺,亲自为郑玉晚打起车帘。
郑玉晚既受宠若惊,又胆战心惊。
马车徐徐而动。
萧淮之合眸哼着小调,“郑姑娘知道谢世子心悦傅将军吗?”
郑玉晚心跳一滞,僵硬地摇头,紧着又微微点头,“知道。”
果然不出萧淮之所料。
谢循那个闷货,心里分明喜欢得要死,偏要死鸭子嘴硬。
不过如此一来,萧淮之就更看不懂城外刺杀一事,谢循意欲何为了。
“那郑姑娘可还喜欢谢世子?”
郑玉晚窘迫得直摇头,琼玉凝脂般的脸颊晕开醉人的酡红。
萧淮之扯唇轻笑,没点破小丫头的心虚。
很快便至谢府,萧淮之心不在焉地应了郑玉晚的道谢。
谢循的马车紧随而至,郑玉晚装没看见,闷头朝家里走。
“站住。”
楠木冰梅八角月亮门前,郑玉晚的脚步猛然被谢循低沉的一声拽停。
天色已暗得隐约泛青。
月亮门后的亭榭游廊山石花木,纷纷浸在如雾的朦胧中。
唯独近处两株丝柳翩翩而动,尚能看清其袅娜。
“表哥。”郑玉晚福身行礼。
谢循一点弯子都懒得与她绕,直白逼人,“燕王问了你什么?”
郑玉晚不知该怎么说,“没,没什么。”
谢循本就心烦意乱,此刻无端的盛怒盘踞在他胸口翻涌叫嚣,染得他双眸若结霜墨玉,“说。”
郑玉晚猛然一抖。
脑海里浮现出谢循曾无休止折磨她时的脸色,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暗得发沉,凶得发狠。
“说!”谢循不耐烦地逼近一步。
郑玉晚拔腿就跑,哭喊:“娘!”
谢循身形一动,捂住郑玉晚的嘴将其按在月亮门后,“跑什么?”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郑玉晚猛咬谢循的虎口,弯腰欲从谢循胳膊下逃出生天。
却又被谢循拦腰按回墙上,“别逼我——”
两人蓦地愣住。
谢循暗啐一声,掌心似被火灼,猛然从郑玉晚小腹处弹开。
他刚刚下意识打算怎么威胁她,两人都心知肚明。
缓了片刻,谢循语气稍柔,“燕王不似他看上去那般纯善,你小心被利用。”
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郑玉晚胡乱用衣袖擦去眼泪,“他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傅郡主。”
谢循蹙眉,“你说了什么?”
“知道。”郑玉晚小小的理直气壮了一下,“宸都人都知道。”
谢循险些气笑,“那你跑什么?”
“你要欺负我。”
谢循一噎,“我哪里……哭也是怕我欺负你?”
鸦青色的暗夜让郑玉晚眼尾的嫣红蒙了层朦胧的诗意,愈发勾人。
她支吾道:“我该回去了,我还没用晚膳,我娘该等着急了。”
谢循无语。
倒是时刻都记得吃。
天塌下来也绝不能委屈自己的嘴。
他挥了挥手。
郑玉晚如蒙大赦,轻轻从谢循和粉墙之间挪出去。
试探着走了几步,逐渐脚步生风,最后干脆佩环争鸣地跑了起来。
“哎呀。”
果不其然摔了一跤。
谢循别开眼,总是不长记性。
***
温棠居。
谢兰清等得着急,摇着团扇不住踱步,时而倚栏探望。
死丫头,也学着玩野了。
“娘!”
郑玉晚人未进院,声倒是先飞了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
院子两旁的抄手游廊下挂着各式花灯,错落映着院里白石路和夹道花木。
郑玉晚踩着白石疏影,捧着满满一荷包金疙瘩,献宝一样凑到谢兰清面前,“娘,都给你。”
“小东西,”谢兰清变戏法似的拿出身后的鸡毛掸子,“还敢偷跑出去,看我不抽你。”
郑玉晚挺着腰险险躲过一劫,“娘,我错了!”
谢兰清还要再抽,“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姑奶奶姑奶奶,您快别打了,姑娘肯定还没来得及吃东西,让她吃点再打吧。”
“就是啊姑奶奶,打坏了没事,可别让姑娘饿坏了。”
郑玉晚:“……”
可真是她的好丫鬟。
她在屋里乱窜,精准地躲进谢兰清视若命根的古董区。
谢兰清叉腰:“你出来!”
郑玉晚灵气潋滟的水眸自天青色螭耳尊瓶的螭耳间可怜巴巴望着谢兰清,“那你把鸡毛掸子放下。”
谢兰清气得发笑,让怜若收走鸡毛掸子。
“快出来吃东西,都瘦成杆了!打起架来二两力气都没有。”
郑玉晚没皮没脸地扑进谢兰清怀里,“我有娘嘛,娘最威武了,一个抵俩。”
“那是。”
谢兰清颇为骄傲,蓦然被郑玉晚怀里的金子晃了眼,“你哪来这么多金子?”
抬手接过,胳膊险些坠脱臼。
少说十来斤!
郑玉晚偷笑,“我赚的,都给娘。”
谢兰清高兴得合不拢嘴,“都是你赚的?你没抢**吧?”
怜若道:“这都是姑娘卖胭脂赚的,‘金枝玉颜’的掌柜还夸姑娘可会做生意,可有眼光和头脑了呢!”
“果真?”谢兰清很难不惊叹。
【我女儿开始长脑子了?!稀奇!】
又觉得不对,“你最近跟拼命似的做那么多胭脂,就为赚这些金子给我?
“娘又不缺吃穿,娘不用你这么拼命。”
郑玉晚强忍泪意,憧憬道:“娘拿着这些金子,就不必受制于人了。
“我希望娘可以无拘无束地活着。”
谢兰清在心里挠了挠头。
这孩子魔怔了不成?
她为何听不懂?
小说《小哭包不追了,腹黑权臣悔断肠》 第9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