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露露嫌弃家里的旧被褥脏,怕有虱子。
许安生去邻居家给她借新被褥去了。
那家儿子刚结婚,嫁妆里有没用过的被褥。
而黄露露则是推门进来了。
“乔岚是吧?我知道你和许团长口头上订过婚。”
“因为部队里有你们的老乡,早都偷偷告诉我了,说你们连酒席都摆了。”
黄露露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但我一点都不生气许团长骗我,他骗我是因为他在乎我,他怕失去我。”
“乔岚,你出局了!”
“但凡有些自尊,就自己打包滚蛋吧,不要当个爱情乞丐。”
“勉强是没有幸福的!”
“有我黄露露在,这个家就不会有你的位置!”
“别说你和许团长只有口头婚约,没有扯结婚证,你就是给他生了八个孩子,他也一样会抛妻弃子的!”
“因为他爱我!他迷恋我!”
黄露露挺起了饱满的身材。
“他总盯我的胸脯流口水,男人啊,都好这一口!”
黄露露像是骄傲的孔雀一样出屋了。
我也出门,搭生产队的驴车到了镇上,又坐中巴车到了县城的火车站。
这个年代回沪城只有老式的绿皮火车。
车次很少,最近的一班车也要三天后。
且因为临近春节,车票紧张,别说坐票,连站票都没有。
我失望地回到镇上,又等了2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一辆去许家村帮着盖房子的手扶拖拉机。
“突突突”回到许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村里人睡得早,又节约电,全村几乎一片漆黑。
只有许家灯火亮着。
见我进屋,许婶儿“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岚岚,你去哪了?你吓死婶子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许支书也是满脸焦急。
“你再不回来,俺就要喊民兵集合出去找你了。”
我正想说自己是去县城买票,许安生已经黑着脸冲我吼开了。
“乔岚!你不是说不会闹么?为什么又故意不回来让爹娘担心!”
“知道因为你不回来,让露露受了多大的委屈么?赶紧道歉!”
“好像是露露把你逼走的一样!”
我没出声,许支书已经气得狠狠给了许安生一个耳光。
“你个牲口吼什么?我们老许家只认乔岚这个儿媳妇!把这个涂脂抹粉的狐狸精领走!我看她别扭!”
许婶也是苦口婆心地劝。
“安生啊!男人不能当陈世美啊!岚岚哪里不好?你为啥要做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村里谁不知道你们俩订婚了?你悔婚了让我和你爹咋在村里做人!”
许安生硬着脖子。
“爸妈你们别管了!现在不流行包办婚姻那一套!”
“我就是喜欢露露,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兔崽子!真以为你当了团长老子就管不了你了?”
许支书过去狠狠踹了许安生一脚。
“你要是真辜负了岚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许婶抹着眼泪。
“安生!做人不能当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岚岚为了你连城都没回,放着能吃商品粮的正式工人不当,在农村替你伺候爹妈!”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
“你怎么能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许安生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露出了内疚。
一边黄露露马上就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叔婶!你们也别把乔岚想得这么高尚?”
“她不回城,还不是想当团长夫人?这不比当工人有前途!”
“人都是自私的!这女人精明着呢!”
黄露露的话让许安生不住点头。
他又看向了我。
“乔岚,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功利——”
“呸!你个白眼狼住嘴!”
许婶替我气不过,她对着许安生的脸狠狠啐了一口。
又顺手抄起墙角的扫帚,冲着黄露露的脸就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岚岚老实,我老婆子今天撒泼了!我替她打死你个狐狸精!”
“让你天天挑拨离间、卖弄风骚!”
黄露露被打得痛叫,抱头从屋里逃了出去。
许婶在后面追着打。
许安生自然是要保护心上人。
而许支书也跟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苦笑一下,是该离开了。
许叔许婶都是好人,我不想让他们为难。
我回屋收拾了行李,趁着夜色向村头走去。
冬天河面结了冰,我为了走近路,打算从村头小河的河面上走过去。
在河边小树林,借着月色正看到了许安生与黄露露亲亲热热地抱在了一起。
许安生背对着我,没看到我。
黄露露看到了我,眼中都是得意与挑衅。
还冲我吐舌头扮鬼脸。
“扑通!”
脚下的冰面忽然裂开了一个洞,我来不及发出“哎呦”,就掉进了冰河。
许安生一愣。
“什么声音?”
许安生想循声扭头去看。
“许团长,吻我!”
黄露露绝对不能让许安生把落水的我给救上来!
她很清楚,只要我还在,她与许安生的婚事就会遇到很大的阻力。
不只是来自于许安生父母的阻力。
还担心我会闹到部队领导那里。
很多领导对她都是有看法的。
那么最好的途径就是让我死了。
一死百了!
于是黄露露急忙踮脚,给了许安生一个热情似火的香吻。
1979年,男女恋爱还是很保守的。
没结婚之前别说同居,连接吻都不允许。
顶多就是偷偷摸摸拉拉小手。
因此这个吻对许安生来说,就是他的初吻。
当然对黄露露来说不是。
她的初吻已经偷偷给了团文书,但这个秘密自然是不会告诉许安生的。
而是装作第一次亲吻的青涩羞耻慌乱。
许安生彻底陶醉在黄露露嘴唇的温柔中,早就忘了刚才那奇怪的声音。
吻完后,黄露露故意红了脸。
“团长,你好坏,竟欺负人家!”
“这可是人家第一次亲嘴……你要负责……”
说完黄露露就扭头往村里跑去。
“露露你等等我!”
许安生忙不迭追了下去。
丝毫没有注意在寒冷的冰河里,他的未婚妻正在濒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