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能板的重新装载让中和妇幼医院营地告别了手摇式发电机,重新得到了稳定的电力支持,但在所有电子设备重新被启用这一值得庆祝的时刻,死亡的愁云却无时无刻不笼罩着每个生者。
第二批搜索队员亡命奔逃一夜为欣喜的人们带来了丧钟,直到第二天傍晚为止活着回来的的人数也只有两掌之数,将近一半的伤亡比让剩下的活人无比胆寒,明明一两天前还一起共同勉励的朋友如今生死不明,行尸灾难的恐怖程度又给了所有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至少最近几天新组建的搜索队的训练已经严重受到了干扰,没人再想离开安全的庇护所去和行尸碰一碰,可偏偏田英夫又没有什么办法去反驳这种观点。而且最近营地里对他决策错误的一些反对声音也开始不断出现,更是将本就不太稳定的局势**地更加糜烂,田英夫最近几天嘴上都急得长了好几个水泡。
“首领!又有人回来了,武藤电工的儿子回来了!”
看门的守卫冒冒失失的喊叫着找到了正在打灰将窗户封死的田英夫,言语里满是对同伴死而复生的欣喜。
而田英夫则是一脸诧异,毕竟先回来的幸存者已经说了,他们能回来和武藤于术以及原宪一的殿后有直接关系,所以这两个人在他心里已经是死得透透的了,如今拉拢武藤藤原最重要的筹码死而复生,何尝不是一件一堆烦心事里打着灯笼难找的好消息。
当下他连灰也不打了,双手抹了一下被当成工作服的医用外套惊喜道:“能回来!能回来就好!他人呢?今天我们再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桑原俊带着上浴室检查伤口去了,这会大概已经洗上了。”
守卫咧着大嘴回应,这也算是继营地蒙受重大损失后第一个好消息,单说对士气的加成就是不可忽视的一笔。当然,只要他身上没有被行尸咬过的痕迹,否则喜剧变悲剧可不好玩,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或者情感丰富一点恐怕都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一顿鸡飞狗跳的折腾之后,经桑原俊确认武藤于术身上没有任何咬痕,当晚的晚餐上他就被当做典型拉到台上带头讲话。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武藤于术侃侃而谈大肆宣扬英雄主义,至少在霓虹英雄主义宣传的效果还是立竿见影,在一片叫好声中算是将稳步下降的士气生生拉住了颓势。
“武藤小弟,宪一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武藤于术立刻被一群大叔团团围住,原宪一在营地的男士群体里人缘混得还算不错,再加上主动殿后这样的英雄主义行为更是让这群同龄人产生了极大的钦佩,听闻和他一起留下来殿后的武藤于术回来了自然免不了关心一下。
“没有,他没能跑掉,我们被逼到一处废弃的大巴旁边,我借助大巴跳上了街边的窗沿躲过一劫,他躲在了车底下……抱歉,这件事我不想回忆。
如果……他要是和我一起,我至少能帮一把。”
两瓶啤酒下肚,武藤于术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和悔意,其中蕴含的浓浓自责让一群大老爷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手忙脚乱中却也被戳到了泪点,这种充满悲**彩的英雄末路情节正中一群人的心口,鼻尖居然也开始酸涩起来。
这边一群大老爷们潸然泪下的场景又明显**到了女性群体的神经,随着一声送葬的赞歌被唱响整个食堂开始回荡起悲伤的歌声,无形间小小的仪式感带来的凝聚力是难以想象的深远。
晚餐过后田英夫又将剩余的战斗力召集到一起开始商议今后的道路该怎么走下去,毕竟如果坐吃山空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总不能因为一次牺牲就从此自暴自弃慢性死亡吧!
虽然原宪一刚刚被确认死亡就重新将他的职务拿出来选举很令人不齿,但搜索队决不能就此停摆,这涉及到一个最重要的生存问题,所以他还是顶着压力将重选搜索队长一事摆上了桌面。
期间众人谈论的兴致都不是很高,因为刚刚由晚餐演变的追悼会大大增强了认同感,搜索二队的成员不再抗拒进行训练,但搜索一队却真的没有人想再去接手。
一是前任刚走就紧赶着上任很可能会被人认为是摘桃子行为,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的不是人该受的气,二就是真的没这个实力了。一群一队老兵都留下了心理阴影,能答应出勤就已经是极限,别想他们再去整什么指挥工作,而二队又人均新兵根本没法服众。
所以一来二来推脱之下所有人都发现能继承这个职位的人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原宪一一起殿后且活着回来的武藤于术,让他上任既没有人会对他指指点点,而且他又有恩惠于一队幸存者,面子里子都名正言顺正是继任的绝佳人选。
对于其他人的眼神暗示田英夫心里也很纠结,照理来说武藤于术当初答应引路已经是仁义尽至的行为了,如果他再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让武藤于术继续待在搜索队很可能会引起武藤藤原的不满,作为团队里唯一的电力技术人员哪怕磨洋工也不是团队可以接受的。
但如果选择无视民意又会让自己的支持率下跌,所以他现在不管走哪一步都不讨好,然而决定必须立刻落实,所以在踩屎和吃屎之间他只能选较轻的那一个。
“介于一队损失惨重,我们又不能缺少新鲜血液,也就是外来物资的支持……于术小弟,要不你先兼任一下一队的队长。”
见田英夫终于开口,其他参会人员也纷纷附和,就连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的主管后勤的女同胞也很满意,毕竟她现在面临的后勤压力也不小,让这个看起来就很靠谱的小哥出任搜索队长她相信自己的难处应该能很快被解决。
然而在一片赞同声中只有两个人面色很难看,武藤藤原拧着眉头当场就想发作,但被坐在旁边的少年死乞白赖拦了下来,接着好像又讲了不少道理,才让这个暴躁老哥放弃了完全不给任何人面子当场发作的主意。
田英夫将两个人的反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因为他们没有当场发作而稍稍松了口气,现在他的指挥权正是风雨飘摇的关键之际,如果出了个当场翻脸的先例哪怕压下去了人心也都散了,本来就步履维艰的队伍将毫无疑问地走向分崩离析。
散会后果不其然私下里武藤藤原将怒气全都发泄了出来,并表示他的儿子已经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一次将他推进火坑里,无论田英夫好赖话说尽了也难以说动这个固执老头。
“英夫先生我也实话和您说了吧,带队外出真不是我能应付的了的事情,我本质上就是一个孱弱的学者而已没有任何的带队经验,这件事您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武藤于术诚恳的说法田英夫自然是相信的,但现在形势比人强如果没有一个有统筹能力的领队,搜索一队绝对会拒绝任何外出任务。所以哪怕推上台的是一个草包,只要他能服众田英夫都要竭力促成这件事。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于术老弟!没有试过的事情怎么能直接说不行呢!你看武藤先生的病情也在这里摆着。
这样!我做主!仓库里的药咱们随便用,私自留下的搜索所得我也给你们留到三成,为了老人咱们也得试一下不是!”
果然亲情牌一打出来武藤于术的表情明显从坚决反对出现了一些动摇,毕竟血浓于水的纽带在这里放着谁能弃血亲于不顾呢?田英夫觉得自己简直是坏透了,居然用这种手段去威逼利诱一个小辈,这和曾经拿职位威胁他加班的顶头上司有什么区别!果然人是越活越回去了。
最后武藤于术果然还是没能架住人性的考验,为了血亲做出了让步,但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可以担任搜索队长,但前提是将住院部后面的传染病隔离区划给我作为私人车间,至少我希望通过知识让自己活得更有保障。”
对此田英夫举双手表示赞成,毕竟这不单单解决了领队的问题,顺带还能让别人发挥主观能动性手搓车间,这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而且以他目前对武藤于术的观察来看这个小伙子是个很严肃的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很高,这件事很可能能成。如果最后所谓的私人车间成了,他派点任务过去相信武藤于术也不会拒绝,就算没成也和他没什么关系,风险不用他这个风雨飘摇的领导来背,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既然此次我就先回去了,搜索一队再修整一天,后天我会带队外出。”
面色不善,武藤于术撑着桌子起身,**底下的椅子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语气中略带着一点不善,对此田英夫全程沉默一对,毕竟这事真没什么好说的,对方心里有芥蒂也是理所当然。
突然想起了什么,田英夫从柜子里找出后勤递上来的清单说道:“出去先着重解决一下清单里的东西吧!尽量大批量往回带,不顺路的就先搁置。”
收下长长的一串清单大致扫了一眼,从上面用的到下面用的,从内服的到外敷的应有尽有,武藤于术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将它拍回了桌上,这张写满需求的纸和废纸没有一点区别,除了让他对营地的物资匮乏有了新的认知外毫无用处。
……
夜黑风高,无聊的单身老男人在一个没网没娱乐的晚上又能干些什么呢,正在武藤藤原自嗨到一半的时候房门被突然敲响,他整个人一惊的同时好兄弟瞬间萎靡不振。
“呃——!你tmd!离我远点。”
白术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个老男人干了什么,挥之不去的嫌弃让他恨不得直接解决掉这个傀儡换个新的上去,但现在进度已经拉到一半了也只能就这么凑活下去。
“找到田英夫的把柄了吗?别告诉我这两天你闲的没事都在做这个!”
武藤藤原此时丝毫看不见任何的暴躁老哥气质,小心翼翼地赔笑着将手往衣服后面抹了抹,讨好的说道:“找到了一个,田英夫似乎和小岛秀子有点什么关系,每天下午四点就找不着人,很有可能是个突破口!”
“嗯……看来你对把柄的理解出现了一点偏差脑残!在这!只要不是随便乱搞男女关系就算不上丑闻,更别提把人家扳倒。
哦!该死的!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现在你就给我保持一个好人的形象明白吗?接下来的事我会安排。”
白术对于武藤藤原的“大发现”毫不留情地贬损,现在营地的问题是无以为继不是一夫一妻,如果能抓到对方中饱私囊的小辫子自然可以进一步打击他的威信。但男女关系这一点既然明显到武藤藤原能发现,那别人肯定也都心底里门清,想在这一点上做文章效果肯定不会太好。
心有所感,白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一个傻兮兮的老男人能这么快发现别人乱搞?排除他突然开智的可能结论只有一个!
被藏在被子里的手机忽忽悠悠地飞至白术面前停下,轻松将密码绕过后屏幕赫然停留在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上。
这一发现简直要将白术气疯,秉承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他万万没想到推到台前的傀儡素质太差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问题,要知道哪怕是技艺最生疏时推到台前的老学究也从没干过这么令他无语的事。
“偷窥!你居然去偷窥!我让你保持一个正常的形象很难吗!”
不等武藤藤原再做解释一条雷蛇就已经缠在了他的小腿上,电流从脚掌进入在皮肤上留下蔓延盘踞的雷电纹,剧烈地疼痛几乎让他直接休克,然而哪怕疼痛撕心裂肺他也没能吐出一个音节,整个人像一条上岸的鱼一样拍打在地上。
冷着脸操控电流带来痛苦又不致残,白术烦躁的心情在滑稽戏的中和下逐渐趋于平缓,但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没停,隔空朝地下的死鱼胸口一指,仅剩的电流直击那颗跳动的红色肉块。
心脏骤停的感觉可不好受,那种感觉就像是真正触摸到死亡的边缘一样,涕泗横流地仰躺在地板上苟延残喘,武藤藤原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但大脑却依旧清醒,此时外部的声音他依然能够听清但都伴随有强烈的蜂鸣。
“我不管你之后想怎么做,至少在我这给我乖乖地待着,正常的追求我不管,但要是被人抓住威胁或者**我第一个送你走!”
白术嫌弃地后退两步躲开蔓延开来的排泄物直接威胁道,在他眼里傀儡这种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玩坏了一个大不了换另一个顶上就行了,无非是一点时间成本而已。
而武藤藤原自作主张违背命令的行为无异是对他的一种挑战,从现在开始哪怕传出一点不对的风声这个傀儡他都得立刻处理掉,剧本稍微改一改用失去亲人的孤僻少年人设也能达成目的。
房门自行开启又关闭,这个世界又只剩下武藤藤原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其实身体上的痛苦倒在其次,濒死的回光返照让他回到了几天前,想起了那个刚成立不久就被杀得干干净净的小抢劫团伙。
他们当时只是想朝独行的人借一点物资生存而已,然而被盯上的羊却突然展露爪牙,几乎是一个照面雷电就完全让几个同伴碳化,而他就是唯一的幸存者。
没有什么原因,可能他就是被随机挑出来的一个,但越是这样越是令人恐惧,没有任何的仇视和敌意,他顺滑的投入到了屠杀者的门下,紧接着就是现在。
当老狼披上羊皮趴在地上吃草时真的很具有迷惑性,即便提前知道它牙尖爪利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轻视,但它会趴下来安静吃草绝不意味着它真的喜欢吃草,它想要的是和他一起吃草的羊,一切可能吓跑羊群的行为都会被视为挑衅和敌对。
而武藤藤原就是那只试图搅乱羊群的蠢货,然而反抗是不会反抗的,白术统治下属的方式从来就是以暴君的形象独裁,只要他的力量还能压得住,下面的人哪怕心生不满也会乖乖憋着。
所以哪怕差点被直接搞死,武藤藤原却依然没有升起一丝反抗的念头,毕竟被人踩在脚底下说到底还是活着,试图反抗恐怕一秒都撑不了就得离开这个世界,好死终究不如赖活着。
他只觉得自己有错,需要改!
只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似乎无法完成这件事,皮肤紧贴着潮湿的地面,精神离开了白术特意的电流**开始逐渐宕机,但第二天他必须以一个全新的状态去提升自己的口碑,这是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还在反复循环的命令。
小说《漆黑的智慧》 第8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