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行在策马疾驰。
狂风裹挟着暴雪,不断扑打在脸上,让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同样是一个飘雪的冬日。
他一整天没吃东西,已饥饿困倦到了极点。
身后的梁公公也陪他饿了一天,撑着伞一溜小跑,不住恳请他速速回宫。
但六七岁的孩子却一言不发。
虽看似倔强到了骨子里,其实心中已是一片绝望的愤怒。
他想习武,但又看不上宫中那些不敢真打的侍卫,和被其他皇子们挑剩的武师。
于是便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终于跪的父皇心软,允许他自己出宫拜师。
可当时满心憧憬的他,却被兜头泼了无数盆凉水。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满京城那么多战功赫赫的武将,却为何没有一个肯做他的老师。
——明明太子求师时,他们一个个表现的那么积极。
直到一架马车停在了身边。
那个从车上跳下来的小丫头,把一双白生生的小手伸在他面前。
摊开的帕子里,露出几块蒸的金灿灿的酥酪。
他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傻头傻脑的被那丫头拉上了车。
后来,他成了季二将军的学生,每日天不亮就到将军府点卯。
自己在院中练武,那丫头便在廊下学习插花、抚琴、刺绣。
自己在房中读兵法,那丫头便也似模似样的研一砚墨,一笔一笔的描红。
后来,北方战事吃紧,将军夫妇留在京中的日子越来越少,自己便不再去将军府中点卯。
再后来,自己打败了所有的年轻将领,总算让父皇同意,带兵去了南疆。
记得当时唯一的遗憾,就是临行前没能见她一面……
几年后,他挟战功回京,她却已被困在深闺之内。
据说是请了极严的教养嬷嬷,在教导她女儿家应有的规矩体统。
他不禁好笑。
那么小就懂得当街拦人,还将一陌生男子拉入车内……这样的人,真能被区区闺训所困吗?
但事实却是,他与她再未见面。
再然后,他被封王,没去就藩,反而成了京城官员们闻风丧胆的锦麟卫指挥使。
父皇的心思,他又岂会不懂?
这是怕他战功太甚,想让他做一个孤臣。
再后来,他便听闻了她定亲的消息……是太子。
行吧,太子虽然志大才疏,愚蠢虚伪,但他挑女人的眼光却着实不错。
而对于她,顾雁行已不敢再想。
嫁给太子,总好过嫁给自己这么一个孤臣。
况且这孤臣,如今还满手血腥。
——可她怎会遭了歹人呢?
还过了三天!
这么重要的消息,自己居然直到现在才得知?!
“常盛。”
沉默已久的主子突然开口,常盛的圆脸猛的一抖,急忙应道:“属下在!”
“回去自领二十军棍!”
“啊?”
常盛再次求助的看向兄长。
却见兄长再次移开了目光。
脸上一副“你作了一手好死”的表情。
……
当顾雁行飞马赶至的时候,山神庙的战斗已然结束。
顾雁行下马,凝神观察着雪地上那些已经极浅的足印,同时听着手下的汇报。
“一共五名黑衣人,均已毙命,庙内还找到一具男孩的尸体,乃是被利刃割喉而亡。”
“看周遭痕迹,应是五名黑衣人一齐突围,却被埋伏在那处的某个……某个存在击杀。”
锦衣侍卫本想说“某人”来着。
但想起那三具诡异至极的尸体,“人”这个字,他愣是没能说的出口。
“三人死亡,其余二人退回庙内,在自知无法逃遁后,先将男孩杀死,再自毁面目,自戕而亡。”
又是自毁面目!
常兴和常盛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无奈。
今夜,他们循着十多年前那件案子留下的线索找来。
原本的目标是那座全员匪人的黑山村。
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黑山村已被屠村,并把村里的一切付之一炬。
而那些被围住的黑衣人,一旦确定无法逃脱,便立刻自毁面目,不留下任何线索。
本以为能从逃出来的五人身上,获得些有价值的信息。
谁知两人依旧毁掉了脸,而至于其余的三人……
常盛小心的瞥了一眼:
别说脸没了,要收尸都只能用铲子铲了。
在常盛心里,毫无疑问,辛苦探查了几年的线索,又这么断掉了。
但主子似乎还没放弃,还在追着脚印,往京城的方向缓步而行。
就这么又走了盏茶功夫,前方的脚印终于被大雪完全覆盖。
顾雁行也总算停下了脚步。
“你们觉得,杀死那三个黑衣人的会是什么人?”顾雁行突然发问。
手下人默契的看向常氏兄弟。
而作为心腹兼亲随的常家兄弟,则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也许……不是个人???”
最终,还是不怕死的常盛小兄弟开口,一脸便秘的表情。
但这句话说出来,却赢得了大多数人的一致点头!
他们实在想不出来,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可怕的杀人方法,如此威力的杀人武器?
要知道,他们可是看过那两个狙击阵地的!
——虽然那明显是被处理后的痕迹,但也可以确定,那位存在,必然是从那两个地方发动的攻击。
而那两个地方,距离三人毙命之处,近的也有八九十丈,远的更在百丈开外!
这又岂是人力所能做到?!
然而,顾雁行又开口了。
而且一开口,就惊掉了一地下巴:
“依本王看,击杀三人的很可能是女人,或者未长成的少年。”
听到顾雁行的结论,常小弟使劲眨动着一双小圆眼睛。
女人?
少年??
主子你咋想的啊???
常盛很想这么问自家主子——但他不敢。
已经有二十军棍记在账上,若再问出这种问题,岂不是还要翻番?
其他人也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顾雁行,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幸好,顾雁行并没有卖关子的习惯:
“你们可曾留意过脚印?”
“属下去找过,”常兴道:“但那两处埋伏之处均已被处理过,抹除了所有痕迹,手法甚是老道。”
却听顾雁行淡淡道:
“我说的不是伏击处附近的脚印,而是这些通往京城的脚印。”
小说《战场杀敌,拐个皇帝当男宠》 第7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