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瑶生谭可欣的时候,血崩而死,老夫人思念女儿,便一直将外孙女留在身边养着。
裴氏族人众多,但家主住的裴园就像是皇宫般的存在,高贵、威严,独立于族人聚集处。
而裴园小辈里,能和谭可欣玩到一处的唯有一个林婉儿。
小姑娘被老夫人保护得很好,不谙世事,性子单纯。
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吃好玩好。
一有什么好东西,就想来跟林婉儿分享。
谭可欣举着手上的串珠,献宝似的给林婉儿看,“外祖母说了,这串珠子可稀罕了,世间唯有两串。一串在她那,一串给我了。”
瞧着少女天真无邪的笑脸,林婉儿心中发涩,她一开始接近谭可欣的目的不单纯。
为了能在裴家活着,她处心积虑地讨好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老夫人对她另眼相看,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谭可欣喜欢她。
可后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开朗的姑娘。
但瞧着她手上的那串珠子,林婉儿猛然想起了一事。
上一世的品茗宴上,清平郡主刘韵诗丢了串珠子,后来在一张姓女身上找到。
可那张姓女怎么也不肯承认是自己偷得,最后竟然以死明志,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她当时因为不在场,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听说那珠子是裴老夫人送的,刘韵诗十分看重。
难道就是谭可欣口中的另一串?
谭可欣时常来跟她分享好东西,上一世,她也没放在心上,这次倒是多了几分打量和好奇。
碧玺珠子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手上的这串是罕见的三色碧玺,晶亮透彻,在日光下还泛着特有的光泽,世间少有。
谭可欣难得瞧她对一个物件这么看了又看,以为她喜欢,于是大方道,“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外祖母那还有些双色的,我拿来弹珠子玩也是一样。”
不是她不识货,而是对小孩子来说,再名贵的东西,也只分好玩和不好玩。
可林婉儿哪里敢要,忙还回去,“你留着玩吧,我只是有些好奇,看看。”
谭可欣随手接过,递给身后的丫鬟拿着,哪知那丫鬟没拿稳,珠子掉下去,在矮几磕了一下,又被接住。
小丫鬟自知闯了祸事,忙双手举着珠串,跪下磕头请罪,声音颤抖。
“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诚惶诚恐的,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砸在地上,也没敢哭出声。
谭可欣拿过珠串看了眼,目光落在一颗珠子上的裂痕时,眉头蹙起。
“你怎么做事的?这珠子我还没玩呢。”
虽说她天真烂漫,但也是被老夫人千娇万宠出来的,脾气也算不上好。
更何况,对他们这种天生富贵的人来说,奴才就是伺候人的,没伺候好,随便打骂发卖了,乃是家常便饭。
小丫鬟一听,吓得瘫在地上,不住求饶,惹得谭可欣更是烦躁。
“真是个蠢的,我这不需要笨手笨脚的奴才。明日从哪来滚哪去吧。”
小丫鬟抽抽搭搭,一下一下地磕头,“姑娘就饶过我一回吧,我回去了,肯定要被管事嬷嬷打死的。”
谭可欣不欲再说,抬手正要招人来将小丫鬟押走,林婉儿开口了。
“可欣,今儿个高兴,犯不着和一个奴才置气。”
“你刚刚不是还要将珠串送给我?我现在才要,你还愿不愿意给?”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那小丫鬟眉尾处的痣,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丫鬟和裴子安身边的一个小厮是兄妹,名唤彩环。
而那个小厮名唤季杨,跟了裴子安多年,却因为一次失误,被裴子安打得半死,最后不治身亡了。
她之所以知道这两人是兄妹,还是因为一次她从碧霄园回来,在那偏僻的路上遇到了偷给季杨烧纸钱的彩环。
在主子家偷烧纸钱,被视为不吉,有大罪。彩环当时苦苦哀求,并说明缘由,求林婉儿饶她一次。
此时,季杨还没死,且知道不少裴子安的事。
若是她小施恩惠,再收买人心,说不定能在季杨口中探出妹妹被送给了何人。
而彩环见林婉儿给自己求情,充满希冀的眸光立刻投向她,满是感激。
“我的好妹妹。”林婉儿今日打定主意要救彩环,拉住谭可欣,笑着道,“你将这珠串送与我,我再给你编十个竹蜻蜓,好不好?”
谭可欣一听有竹蜻蜓玩,眼睛立刻亮了,回握住林婉儿的手,兴奋道,“你说的十个,一个也不能少。”
富贵家族的孩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对乡野间的小玩意好奇得很,之前林婉儿给谭可欣编过一个。
被老夫人扔掉了,说是不体面,但谭可欣因为没玩到,一直心心念念,这事,林婉儿知道。
以前她不好为了讨好谭可欣去触老夫人的霉头,现在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神神秘秘,小声道,“可千万不能让老夫人知晓了,否则我肯定挨训。”
谭可欣立刻指天发誓,还将身后的一众仆从也训诫了遍,谁敢说出去,拔了谁的舌头。
事后,谭可欣心满意足地带着十个竹蜻蜓回去了,林婉儿在编竹蜻蜓的时候,指尖被划了好几个口子。
春露给林婉儿手指上药。
“姑娘,您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受这罪?”
林婉儿可是不吃不喝,忙了大半日,这才将谭可欣那小祖宗伺候走了。
春露觉得没必要,林婉儿没与她直接说其中关窍,只是道,“那丫鬟年纪小···我这不也是趁机讨好了可欣嘛。”
春露也知道林婉儿寄人篱下,其中艰辛不能与外人言,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涂好了药膏,林婉儿站起身,“我去看看夏荷。”
看她死了没。
春露跟在后面,忧心忡忡道,“都吃了两副药了,夏荷还是病恹恹的,还总说胡话,就像被魇住了似的。”
四包慢性毒药,成了夏荷的催命符。
哪是风寒药能治好的?
当初裴子安让她用这药谋害裴正卿,她没敢干,一是怕东窗事发,她小命不保;二是觉得裴子安活不久,不如阳奉阴违瞒骗过去,再讨好裴正卿,为自己和妹妹谋条后路。
夏荷口中不断呓语,神情萎靡不振,短短两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林婉儿装作十分关切道,“可能是身子太虚了,春露,你去将家主送来的那补汤拿来给她喝吧。”
忽然,夏荷一把抓住林婉儿的裙摆,瞪着一双大眼,从喉咙里发出低哑吼声。
“你什么都不知道。”
林婉儿目光一寒,回身看她,“你知道什么?”
“呵。”夏荷轻蔑一笑,目光有一瞬间的清明,“我知道,裴子安不是裴家人。”
小说《去父留子,重生后我不装了》 第6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