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贺兰枭垂下眼帘,沉默着端起了一直没动的那盏茶水。抿了一口,已经凉透了。
“你想留就留下吧。”
他说完这句便走了。
没多久,翠竹进来,传话说贺兰枭给她在老夫人这里安排了间单独的卧房,让她挪过去。
贺兰枭虽然默认了她继续做婢女,但临走时还是吩咐了翠竹,给她置办几套新衣裙。
要知道普通的下等婢女穿的都是统一的服饰,而贺兰枭这样说,显然是高看卫邀月一眼了。
府里的下人之间传话很快,先前跟着秦姑姑欺负卫邀月的那些人,现在也不敢再来招惹。
贺兰枭在房里处理军务案牍,点灯至深夜,方申敲门进来。
“将军,经查证,那日陆娘子确实与秦姑姑攀谈过几句。”
橙黄的烛火映在贺兰枭狭长的眸子里,闪烁跳跃。
“有人看到了?”
“是。后院婢女小蝶说,她亲眼看到,陆娘子与三殿下交谈完,刚走没几步,便迎面碰上了秦姑姑,二人说了只言片语,很快便分开了。而且......分开后,秦姑姑径直进了西南院。”
贺兰枭还是不愿相信,又问:“可信吗?”
“小蝶是个本分姑娘,素来与人无怨,没道理编排。”
贺兰枭沉默了良久。
“派人盯着陆望晴。还有卫邀月中毒的事,也万万不能传扬出去。”
谋大事者,切忌沉溺儿女私情。
他的雄图霸业,绝不允许任何人从中作梗。即便是自小相识的陆望晴,也不行。
而后的两日,贺兰枭有些忙碌。
卫邀月正好乐得清静,没了贺兰枭在眼前晃来晃去,她终于能放心安稳地在老夫人这里养花逗猫,好不快活。
这一夜,卫邀月守在后花园的那棵含苞待放的昙花边,一直守至深夜。
昙花一现,难能可贵。
老夫人提过一句想看,卫邀月便连夜蹲守,只待昙花一开,请老夫人来一观奇景。
夜黑风高,卫邀月倒不觉得怕,只是有些困得厉害。
她裹着厚披风,蹲坐在昙花边上,像个摇摇晃晃的小蘑菇。
静谧的秋夜中,忽然传来了什么声响,似乎是有人从墙外翻进来的声音。
“进贼了?”她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往灌木丛后藏了藏身子。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的黑影晃悠悠地走进了小凉亭,那人坐下来,捂着胸口。卫邀月借着月光小心看过去,隐约认得出那是贺兰枭。
他好似负伤了。
深更半夜的,回自己家里还要翻墙?受了伤不找大夫却跑来这后院闲坐?
卫邀月恍然想起——这个情节,倒是和自己原本写的如出一辙。
景帝祭祀祈福,日夜诵经三日。贺兰枭作为金乌军统领,亲自贴身保护景帝。
没想到在第三日的夜里,当真有刺客前来。贺兰枭护了景帝周全,又紧追着刺客出去,不想却被暗箭所伤。
这一出,是贺兰枭为得景帝信任所演的苦肉计。
想到这里,卫邀月不禁唾弃地嗤笑了一声。
“谁!?”
卫邀月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再不出来,别怪本将军刀剑无眼。”
“别别别......”
卫邀月举手投降状从灌木后面挪出来。
她蹲了太久,腿都麻了。这一活动,双腿如同千万只小蚂蚁在骨头里爬。一个不留神,直接跪了下来。
贺兰枭看过来,眼里警惕的防备卸下,剑也回了鞘。
“大半夜,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
“我在这儿帮老夫人守着昙花呢。她老人家想看。”
贺兰枭看了眼她旁边那棵将开的昙花,又无奈地挥了挥手:“起来吧。”
这一挥手,牵扯了伤口,汩汩地鲜血从胸前涌出,贺兰枭不禁皱紧了眉头。
“你过来。”
“啊?”卫邀月费劲爬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这里还有别人?”
卫邀月着急地张望着四周,小声嘟囔:“应该有啊......”
不是应该,是肯定有。
原文里她可是写过的啊。陆望晴今夜来探望老夫人,刚好会撞上这一幕,于是亲手给贺兰枭包扎疗伤。
可卫邀月四处扫了一眼,并未见半个人影。
贺兰枭厉声问:“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想问将军,叫我过去做什么呐?”
贺兰枭从怀里掏出个瓷白的小瓶子来。
“帮我上药。”
五雷轰顶!
卫邀月张着嘴巴,五官扭成了个“囧”字,苦哈哈道:“我......我吗?不......不对吧,不应该是......”
贺兰枭有些失去耐心了,闷闷抱怨道:“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你自己说仍要做个婢女的吧。”
“不是不是......我是说......一会儿陆娘子该来了,她玉手纤纤,温柔细心,定能更好地给您疗伤。”
贺兰枭看傻子似地看过来:“这个时辰?陆望晴?”
卫邀月恨恨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
怪不得读者评论说自己的小说逻辑混乱狗屁不通呢。正常人哪有凌晨一点多来探望别人家老人的?
“是......是的吧?我好像听说她会来。”
“别胡扯了。”
贺兰枭脸色灰白,有些痛苦地沉声道:“你再不过来,本将军就要血尽而亡了。”
卫邀月骑虎难下。
她身为婢女,若不听贺兰枭的,只怕这个狠戾的大逆贼会记恨她。
可如果她真的过去,那这算什么啊?!
她真成**了!连女主的戏份都抢了!
“啪!”贺兰枭手里的剑滑落在了地上。一声脆响,惊得卫邀月回了神。
她望过去,只见贺兰枭咬牙捂着胸口。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袍,顺着衣角,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上。
虽是他自导自演的戏,伤却是真真儿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卫邀月一跺脚,小跑过去,轻手轻脚地褪去了贺兰枭的上衣。
肩膀和胸口露出来,狰狞的伤口吓得卫邀月两眼昏黑。
贺兰枭中的是袖箭,一种速度极快,又小巧的暗器。本来这种暗器杀伤力并不大,只是这个刺客的袖箭经过了改造,整个箭身带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倒刺。于是快速穿透身体的箭在伤口内部割裂开来,让人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卫邀月轻手轻脚地上完药,又觉得要包扎一番才好。于是干脆扯下了自己衣裙上的腰带,包粽子似地,将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虽然包得难看,但血确实止住了。贺兰枭整个过程里没哼过一声,但是满额头的汗告诉卫邀月,他定是疼极了。
这个大反派,对自己是真狠。
“我......笨手笨脚,将军后悔了吧?”
“后悔什么?”
“后悔没等陆娘子来啊。她定做得比我好百倍,不叫将军受罪。”
贺兰枭眉间蹙起,无奈地叹气一笑:“你为什么总提她?”
卫邀月跟做了贼一样,心虚地到处看来看去。此时此刻,陆望晴会不会就在某个暗处,伤心欲绝地看着这一切?
卫邀月心里委屈呀。
她甚至有种被逼良为娼的无力感。
“没什么。将军若无大碍,便快回去歇息吧。我这儿还有事呢。”
她回身一看,那刚才还含苞待放的昙花,现在已经几近掉落,耷拉着脑袋,花瓣没剩下几片。
“什么情况?!”
为了守这昙花一现,卫邀月从午后就开始蹲守。
“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转个头的功夫,这花就开败了?”
贺兰枭缓缓起身:“这株昙花是今年刚移栽来的,单薄得很。能开花已经不容易,持续不了太久也正常。”
卫邀月心里埋怨贺兰枭,嘴上却不敢说,只得冷淡淡地打发他走。
“将军回吧,一会儿给陆娘子撞见了不合适。”
话说完,卫邀月垂着的手腕兀地被擒住。
贺兰枭的手仿佛浸过冰水般,紧紧捏着她的腕,顺势将她转过身来。
“卫邀月。”
他就那么一离不离地追着她的眸子看。深邃的黑瞳仿佛也浸了冰,疏离萧瑟。
“你好像确定望晴一定会来?”
卫邀月小猫似的缩身:“我......我夜观星象,算出来的。”
这话说完,卫邀月自己都觉得离谱。
难怪一向冷鼻子冷眼的贺兰枭会扯出那么大一个笑来。
“好啊。那我就在这儿陪你等。我们打个赌,看看陆望晴究竟会不会来。”
这个世界可是卫邀月创造出来的。她记得清清楚楚,今天夜里,陆望晴就是会来,准错不了。
她不想在这儿耗着,妨碍女主的故事线。
“夜黑风高,您又有伤,还是快回吧。”
贺兰枭松开手,端端正正地坐下来:“我赌她不会来。若是我输了,便如你所愿,放你出府。”
卫邀月的眸子一下子亮了。
“一言为定啊,贺兰将军不许反悔!”
“当然。”
他好似胸有成竹,又补充道:“但若卫娘子输了,就得搬到我的院子里来。”
小说《穿成惨死白莲花?炮灰她要掀桌了》 第7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