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店里不忙,杨老板坐在常客对面与他闲聊。
“你最近生意怎么样,人家都开始卖螃蟹了。”
杨老板摆手,“别提了,我们大厨不爱弄螃蟹,扎手。”
常客大笑:“还能有龙虾扎手啊?”
杨老板给客人的酒杯满上,“算了,我们做做家常菜就很好了。”
常客与他碰杯,给了正在端菜的傅承何一个眼神,他小声问杨老板,“成年了吗?看起来年纪不大。”
“当然成年了,我看了身份证,你别瞎操心,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会干的。”
一旁的祝予舟往嘴里放了一片莴笋,清脆爽口,味道不错。
她的眼神飘到傅承何身上,心中有些惊讶。
他成年了?
傅承何转过身,从电饭煲里添了碗饭,端给了祝予舟。
“我没点饭哦。”女孩儿说。
少年一瞬愣神,低头看了一眼小票。
确实没点。
转了个弯,傅承何端着饭去了另一桌。
祝予舟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高挑而清瘦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难怪每天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半夜学习。
甚至分不出精力来与她的压制做抗争。
现在她又拥有了一个属于傅承何的,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心中一块石头落下,祝予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感觉,她不必再害怕少年那双如野兽般冰冷凶残的眼眸了。
又端上了一盘小炒肉,祝予舟在傅承何放下盘子即将离开时叫住了他。
“我不吃香菜。”
傅承何眼神淡漠,他平淡道:“点菜的时候说了吗?”
没有。
但她不承认。
“说了。”祝予舟笑得清浅,“我不要香菜。”
菜被傅承何端走,再回来时,顶上的香菜大部分已经被挑去。
她还在挑刺,“没挑干净。”
傅承何喉结上下滚动,没再言语。
杨老板注意到这一幕,匆忙走来救场。
“不好意思小姑娘,我叫后厨给你重新炒一盘。下次啊,你要不吃香菜就提前说嗷,我们葱啊香菜啊都是可以不给你加的。”
祝予舟摆手道:“没事老板,不用再炒一份,可以让他帮我把这份挑干净吗?”
说完,她又眉眼弯弯地看向傅承何,笑容愈加深了。
说不要葱姜香菜的客人不少,但是指明让他某位服务员为其挑香菜的却只见过这一个。
然而老板注意到女孩儿的校服,看出来她和傅承何一样,都是一中的学生。
他并不知道,同为名校学子的他们,一个为了生计日夜兼程,如飘萍沉浮。
一个无拘无束,掌间翻覆着他人的喜悲,正如此刻。
他只觉得,这俩人中肯定有些什么有关少男少女青春的故事。
毕竟祝予舟的眼神坦坦荡荡,且直勾勾地盯着他帅气的服务员,一秒都不移开。
她喜欢他。
她在追他。
一定是!
老板拍案,磕了。
“小傅,帮她挑吧,挑干净点儿嗷,现在不忙你慢慢挑。”
在傅承何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杨老板一**坐回老顾客那桌,嗑着瓜子喝着小酒聊天去了。
电视闪了几秒花屏,球赛被换成了一部晚间偶像剧。
店里除了客人们吃饭聊天的声音,还充斥着无比狗血的台词。
——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你完了!
——不!请不要告诉别人!告诉别人我会死的!
——好哇!那从今天开始!你不能离开我半步!不然我就把你的把柄公之于众!
祝予舟瞥眼去看,什么台词这么应景?
电视剧里女主一身白裙跪在泥泞里,抱住男主的腿,即将要和男主上演被强制爱的戏码。
看得祝予舟嘴角疯狂上扬。
太有意思了。
“你居然成年了?”祝予舟尾音上挑,心情极好,“我不信。”
傅承何抽了一张纸垫在桌上,夹着香菜往上面扔。
“不信算了。”
少女咯咯地笑,捧着脸看男孩的动作,“那我要举报这家店,雇佣未成年人。”
傅承何深呼吸,从兜里掏出身份证拍在桌上,祝予舟眼疾手快夺了过去。
她拿在手里左右端详,“哇,居然真的成年啦,那你比我大两岁啊!”
傅承何伸手欲把证件拿回来,祝予舟却高举右手,两根手指将那方小小的卡片夹在高处。
“为什么?”
少年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没有为什么,成年就是成年了。”
“小时候成绩不好?”祝予舟乱猜,“还是打架被停过学?”
傅承何抬了眼皮,“你为什么觉得我打过架?”
“猜的。”
从开学第一天,见到这个少年的一瞬间,祝予舟就有强烈的感觉。
与他对视的第一眼,灰暗的记忆如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地涌来。
雨幕中,幼小的她被几个男孩子围住,他们抓了泥巴往她新买的裙子上面砸。
她哭红了眼睛,却不敢动弹,只能抱着头缩在巨大的松树下。
泥土里夹杂的石子打在她的小腿、手臂。
她恐惧地抬眼望去,在雨中号啕大哭。
耳边的笑声响彻天际,他们嘴里说着“好玩儿”、“有趣”。
他们的笑容仿佛是一张被扭捏到变形的面具,骇人的皮肉下,是无数双无知无觉的眼睛。
冷漠、凶残、无畏。
她已经经历了许多天来自他们的围攻,那些疯狂的目光无时无刻不灼伤着祝予舟脆弱的内心。
“你要敢告状,我们饶不了你!”
一个男生握紧了拳头,恐吓着哭泣的女孩儿。
她瑟缩着点头,含着泪水,喉头呜呜作响。
“告状的下场就是被我们欺负得更惨,知道吗?”男生抓过祝予舟的衣领,凶神恶煞。
这些人的眼神,让祝予舟想起藏在洞里的野兽。
你能听见它的呜咽,感受它的吐息,看见被它啃食过的骸骨,却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究竟什么时候会一口咬死自己。
后来的她离开了那所学校,用漫长的时间试图忘记那段回忆,心里却仍旧留存对那段经历的痛苦与畏惧。
直到年岁渐长,却在高一开学那天,被傅承何的眼神,再度激起了埋藏在心底的恐惧。
他的目光冰冷骇人,仿若置身深渊。
只是不同于当年欺负自己的人,傅承何的眼神里是濒死的、窒息的。
是她曾感受过的,那种对某段经历深感痛苦的眼神。
每一次与他对视,都让她想起那个被欺辱的曾经,那段让她痛不欲生的回忆。
他与他们相似,他们都有那双**的眼眸。
他与她更为相似,他们都曾在暗处,舔舐过流血的伤口。
小说《千金温婉腰软,禁欲总裁他超爱》 第7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