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一开始还顾忌着她官眷的身份,还严声劝导两句:
「夫人,这可是圣旨。还望慎言。」
后来见她胡搅蛮缠外加口中念念有词:
「怎么会?堂姨母答应我的,答应我的。倒霉的应该是她柳杉言,是她!是她!」
「这该死的**,马上要被送到鞭挞人手里被虐待惨死。」
「快!快!送她去和亲,送她去死啊!快!」
一副神智不清的疯妇模样,大太监见她越说越离谱也懒得与她纠缠。抬起小腿发力,将她一把重重甩在府门的石柱上,磕的她鲜血淋漓跪爬在地上。
一旁的柳镇虽然不明就里,但是比董仪珍有眼色多了。急忙跑到我身边朝着我装出一张慈父殷勤的可笑面孔,亲切地拉过我的手说道:
「御侍?是屠娘子举荐的你?你怎么不早说!不过父亲就知道,你从小就是一个好苗子。这以后常伴君侧,还希望你帮父亲......」
我抬手打断了他的虚情假意,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扭头望了望身后柳府。
悠长黯淡的长廊通向府中的内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吃人不吐骨头。穿堂风一吹,我骨头缝儿里都是冰冷的。
身侧的父亲还堆着满脸谄媚的笑,这么多年权利世俗酒色的浸染下。我早就记不清,当初他真心实意慈爱的模样了。
那边的董仪珍照旧是恶狠狠地瞪着我,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御侍只听令于陛下,还望柳大人慎言。日后官场相逢,记得朝我行礼。」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扶着大太监的手上了马车进宫谢恩。
达达的马蹄和清脆的宫**裹着我往前,皇城比柳府大的多得多。我不曾害怕,甚至有点技痒。
屠娘子曾说:「这皇城里的天,比不上外面。望出去,都是四四方方。」
我承教时极少反驳她,不知那时候从你那里萌生出了这样的勇气。回了一句:
「娘子站的不够高罢了。立于宫墙之上,皇城天下尽收眼底。」
我看见她的眼睛泛着光,她夸我适合活在皇城内。她要竭尽所能,将我磨成一把最锋利的刃。
一入皇城,于高处谋划人生,于远处搅动风云。
番外:
丫鬟荷香轻声提醒,我从马车上的半梦半醒之间抽离。
「**,快到柳府了。」
我掀开帘子,朝远处望去。门口惨白的封条印证了柳家的败落。我入宫第二年尾,柳府被抄家流放。当时那份陛下亲批的朱笔,砚台丽的墨都是我亲手磨的。
用钱财贿赂官员、用美人笼络人心外加上贪污和包庇。在董太妃身死董氏一族倒台的第二天,陛下动的便是柳府。
抄家钱财尽数充公,合府上下流放岭南莽荒之地。
董仪珍早就因为当初歹计未成神智不清,没活到抄家之日就失足落水而死。只是我记得她是会水的。罢了,估摸着也是柳大人的手笔。
岭南多瘴气,柳大人虽然勉强到了但到底没熬过三个月,第两个月末全身感染流脓血而死。
至于我的「便宜」妹妹,柳丽娇。说好也不好,王尚书身死。这些年服侍下来也落了一身的病,她继室的身份待在府里也实在尴尬。
王府说冷心冷情也不至于,但也没有好好赡养她。送到偏远的庄子里养着就配了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了此残生。
我放下帘子,朝荷香吩咐道:
「不停了。继续赶车吧,别误了给我娘上坟的时辰。」
升正一品御侍那年我四十六岁。
从一品到正一品这条路,我走的太久了。宫中如今的公主、郡主甚至大半后妃都曾受教于我。
丫鬟荷香也早已为她找好归宿,过上平淡和美的日子。
如今的皇后是原先的太子妃,承教于我多年。怜我宫中沉浮多年,陛下也懂我不易。
许我在京中颐养天年,享一品女官俸禄。
许是忙久了人闲不下来,我萌生了和先师屠娘子当初一样的想法—开学堂。
开课那一日,我望着下面庸庸碌碌的王妇贵女,感到有些乏味。说实话,有点后悔了。
直到蔺相公家的小庶女主动自荐,看着她眼底的野心勃勃和不屈生机。
我似乎明白当年屠娘子为何会挑中我了。如今的场面,不过是当年的场面重演。我微笑颔首,让她好好跟着我学。
她先让比我当时更有目标,声音稚嫩青涩却又格外坚定:
「求御侍垂怜。我想做太子妃,想做未来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小说《续弦主母的错位溺杀》 第9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