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苏姐姐是来找战神殿下的吗？”
不等苏聆妤回答，蓝萝就笑了：“殿下半个时辰前就带兵去了狐族，你若是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替那些狐狸收尸。”
青丘。
千里桃林荡然无存，火光烧红了整片天。
苏聆妤冲向圣殿，一路都是狐狸遍布伤痕的尸体。
突然，她脚步一顿，认出了倒在圣殿门口的一只死不瞑目的黑狐。
那是青丘的护卫长，昨日他还爽朗地请她去吃一杯他的喜酒。
苏聆妤站在那里，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恍然间，殿内传来一道道悲凄的痛哭哀叫声。
苏聆妤忙冲入圣殿，就见三长老和仅剩的十几个护卫围成一圈牢牢护住一个结界。
而结界中竟只剩几个狐族幼崽！
“三长老！”苏聆妤失声喊道。
三长老看到苏聆妤，眼中满是哀恸：“聆妤，快走！”
苏聆妤还没明苏三长老是什么意思，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想逃，做梦！”
苏聆妤转过身，对上楚君知漠然的眼：“天帝失踪，涂山狐族包庇祸首苏聆妤，犯下重罪，今日，一个都不许留！”
随即，她看见了他身后的蓝萝。
一阵刺骨寒凉从苏聆妤心口蔓延，一瞬，她什么都懂了。
看着周围将她团团包围的黑甲军，苏聆妤笑了，笑声刺耳难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君知，终究是我低估了你的狠心！”
那笑声，让楚君知不由皱眉：“冥顽不灵。”
看着黑甲军一个个在苏聆妤剑下倒地，他眉眼一沉，竟亲自取来长弓。
弓成满月，一只燃着火羽的重箭带着破空声朝苏聆妤轰去！
眼看苏聆妤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三长老飞身上前挡在在她身前，重箭没胸而入！
“三长老！”苏聆妤目眦欲裂，扑上前去抱住他抽搐的身体。
三长老嘴角不断涌出血来，眼角余光看着如同杀神一般步步走来的楚君知，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下一秒，他的手竟生生刺入心口！
第10章
如同一片炼狱的圣殿内。
一道血色传送阵法凭空在苏聆妤脚下出现。
“想逃？”楚君知脸色一沉，一步踏出便要去抓苏聆妤。
这时，仅剩的狐族护卫们纷纷化作原型，一个个扑上去抓住楚君知的腿，竟是用自己的肉体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
三长老满是血的双手，狠狠将苏聆妤推入法阵，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聆妤，好好活着，别回头。”
苏聆妤的身体一下陷入虚实之间。
“好得很。”
楚君知气极反笑：“放走祸首，罪该万死！”
下一刻，他手中剑光突现！
哀鸣四起！
苏聆妤便眼睁睁看着，楚君知脚下的狐狸，纷纷断成两截。
血雨纷纷中，她看见楚君知又一掌，打在用尽最后力气扑上去阻拦他的三长老天灵盖上！
“不——！”
血，彻底染红了苏聆妤的眼。
为什么？为什么狐族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人如此屠戮！
生而为狐，莫非就是原罪吗？！
不！有罪的是他们，是这些沾满狐族血液的刽子手！
绝望到极致，苏聆妤发出一声凄厉悲鸣，一只巨大的雪苏天狐虚影从她体内迸发！
竟震碎了她脚下的传送法阵。
楚君知心神一震，有那么一瞬，心口竟莫名绞痛起来。
他不由厉声吼道：“苏聆妤，住手！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堕魔了！”
苏聆妤环视着满地狐尸，双眼流出两道血泪：“能护住自己重要的人，魔又如何！”
她现在才明苏，这世上不论对错，只论是非。7
楚君知望进那双血红的眸子，里面的哀痛和仇恨，竟叫他心口莫名一攥。
思量万千，他突然一剑挑开：“苏聆妤，你若是现在收手，我可以放过剩下的狐狸。”
几声‘嗷嗷’的痛苦叫声随之响起。
苏聆妤心头剧震，转头就见结界不知为何破碎，几只狐崽儿已被黑甲军死死捏在手里！
挣扎得最厉害的那只小苏狐苏聆妤认识，是三长老的玄孙豆豆。
“我劝你恢复人身，随我认罪。”
楚君知说着，竟真的收回了灭神剑。
苏聆妤心一颤，看了看满地狐尸，又看向小狐崽，持剑的手痉挛着，青筋根根分明。
“少主，青丘狐族永不低头，我们不怕……”
豆豆的话没说完，几道剑光闪过！仍在挣扎的小狐崽们，一瞬就没了声息。
楚君知目光如电，惊疑的朝后看去。
可随即便被一道响彻云霄的凄厉狐鸣拉回目光：“楚君知！你又骗我——！”
苏聆妤双眼流出两道血泪，天地瞬间被红芒覆盖。
接着，一只巨大的雪苏天狐虚影呈现青丘之上，九尾遮天蔽日！
涂山天狐现出原身，不是成神，就是羽化！
楚君知心底涌起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冲上前去：“苏聆妤，住手！”
苏聆妤只觉全身好似被寸寸搅碎，原来变成原身是这么痛。
可这痛比起心口的痛又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蓝萝大喊：“殿下，不能让她变身天狐，天狐羽化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聆妤！”楚君知又召出了灭神剑，对准了她。
苏聆妤却笑了，她甚至没有躲避楚君知的攻击，任由那灭神剑深深插入自己的胸口。
在楚君知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苏聆妤抓住了他的手：“母亲曾说，将她的灵骨做成长剑，可最后护一程狐族安宁。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楚君知，你口口声声说我有罪，我的确有罪。”
她对不住锦玉，若她再强一点，锦玉会好好在青丘长大。
她对不住母亲，若她有更高的地位，母亲不会为了狐族耗尽心力而死。
她对不住三长老，更对不住狐族，连最后一点血脉都保存不住。
苏聆妤眼中血泪滴在楚君知手上：“我最大的罪，就是在三百年前，救了你。”
楚君知持剑的手一颤，心口猛地抽痛了一下。
“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此生救过我之人只有蓝萝！”他想抽出剑。
苏聆妤却抓着他的手，将灭神剑更深的刺入心口！
那鲜红的血，顺着剑蔓延上楚君知的身体，心口的疼痛更是剧烈。
这时，苏聆妤手中的灵骨长剑竟猛地插入了楚君知心脏！
一声叹息似乎从脑海深处响起。
伴着苏聆妤哀痛到极点反而平静的声音：“楚君知，你要永远记住，是你亲手杀了我。”
“我苏聆妤用天狐的名义诅咒你，终有一日，你会胜我此刻心痛千百倍。而我将就此永堕幽冥，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冰冷的诅咒，随着苏聆妤心口的血蔓延至楚君知的心口。
他的眉心蓦然出现一个红色图腾！
无数声音在此刻响起：“君知哥哥，我救了你，你可要一直对我好……”
“君知哥哥……”
随着这声音，楚君知脑海中，三百年前救下他性命的人，那张蓝萝的脸竟一点点变成苏聆妤的面容……
躲在不远处的蓝萝胸口一阵抽痛，她瞬间惊恐万分。
拉住不知何时出现的药神的手气急败坏地喊：“你不是说楚君知的封印绝不会被破坏吗？！快给我阻止苏聆妤！决不能让楚君知恢复记忆！”
可是，已经晚了。
血光从苏聆妤心口迸发，刹那连接天地。
第11章
血光在半空中往外蔓延，黑云搅动，天空如同一个塌陷的漩涡！
苏聆妤最后看了一眼青丘，猩红的眼里满是依恋和遗憾。
在那冰凉的血光下，楚君知睁大了眼，眉心红色图腾仿佛要脱离他的身体一般！
天狐的血，蓦然燃烧起来。
可即便烧遍楚君知的全身，他竟也不肯放手！
蓝萝已经痛得跌倒在地，惊恐无比的瞪大眼，早已没了莫名的傲气，不住的哀求药神。
“求求你，救救我！我好痛……啊！！……”
药神冰冷的紫眸映照出漫天血光，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一抹真正的笑。
“有趣，太有趣了，苏聆妤，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哈哈哈哈……”
楚君知额上的血色图腾也燃烧起来，消失殆尽那一刻，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些他忘掉的记忆，那被替换的爱恋……一切的一切，逼得楚君知心痛到几乎窒息！
“聆妤……”他红着眼，颤抖地抱住已经闭上眼的天狐。
任由那剑更深一分刺穿心口。
可接着，被他触碰到的苏聆妤身体竟开始变得透明！
下一刻，竟化作漫天流荧，一点点开始消散！
“不！！”
“不！聆妤！！”9
楚君知嘶吼着伸手，想要抓住苏聆妤。
这时，一道蓝色光芒笼罩了他。
药神手中一刻泪珠模样的东西瞬间融入了楚君知的身体，让他一瞬昏迷了过去。
所有在场的黑甲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下一刻，耳边传来一道笑声。
这也是他们此生最后听见的声音。
黑甲军纷纷倒地，七窍流血而亡，而药神则慢条斯理的拿出一瓶黑色液体。
他用手指沾着这液体，在楚君知额上又画了一个图腾。
画完后，黑色液体就消失不见。
他颇有些肉疼的啧然出声。
“哎呀呀，真可惜，这可是世上最后一点魔王之血，哎，谁叫这场游戏竟半路出了岔子呢。”
画完后，他起身施法。
突然，他轻‘咦’一声。
手中红光闪烁，细如发丝的一缕嫣红缠绕上他的手指。
“没想到啊，你竟能留下一缕魂魄……”
他想了想，笑了：“永堕幽冥，生生世世，永不超生……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
他小心翼翼将那缕嫣红装进了琉璃瓶中。
“天命不可违，天命有何惧……哈哈哈哈……”
他一手提着楚君知，一手提着晕死过去的蓝萝，朝天宫而去。
楚君知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传至剩下的黑甲军耳中。
“收兵，回天宫！”
……
楚君知再次醒来，已经身在天宫。
睁眼便见蓝萝泪眼婆娑：“殿下，您怎么样？妾身第一次见您受这么重的伤……”
楚君知一怔，他的记忆中，苏聆妤化为天狐，法力大增，将剑刺入他胸口。
但最后他还是亲手诛杀了苏聆妤。
“我没事。”他说着起身。
不知为何，明明和蓝萝曾经的记忆都在，此刻却对她没有了曾经的怜惜之感。
他漠然起身，手中令符射出：“传黑甲军将领！”
长明殿。
楚君知坐在王座之上，看着下首跪着的将领：“给我查清楚黑甲军中叛徒！”
第12章
有一个将领迟疑开口：“可那日出战十万黑甲军里，进入腹地的都已经死了……”
“查不出来，你也不必再来见我。”楚君知声音冷到极致。
下首将领心里一寒，不由抬头看向他。
楚君知淡漠望去，一字一顿：“当时我已开口退兵，却仍有人擅作主张，你们何来的信心，这样的暗箭，下一次射中的，不会是你我的心口！”
跪在下方的将领恍然，背上瞬间爬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等一定查出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楚君知掩去眼中怒火，又吩咐道：“派人去找天帝下落，此事，一定要查明。”
属下领命而去。
楚君知坐在殿内看向门外，难得走了神。
恍惚间，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靠近，楚君知眸色一深：“苏聆妤？”
蓝萝一惊：“殿下刚刚是在喊，苏姐姐的名字吗？”
在楚君知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指狠狠掐进掌心。
楚君知恍惚的眼神，让她想起初次见面的那次……
听到她的声音，楚君知这才回过神来，声线冷淡：“没有，你听错了，你来干什么？”
蓝萝看着他冰冷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安，往常楚君知从不会对她如此冷淡。3
她慢慢靠近楚君知：“殿下，这几日我心口总是隐隐作痛，不知道是怎么了。”
她在试探。
楚君知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心口，脑海中突然想起那日取心头血时，苏聆妤穿着楚冠霞帔的样子。
眸若秋水，美不胜收。
看着楚君知的眼神，蓝萝却会错了意，她娇羞喊道：“殿下！”
楚君知回过神来，突然看着她问：“蓝萝，你本体是不是天萝藤？”
“啊，是，殿下为何如此问？”蓝萝心里紧张起来。
“没事，晚些时候我会喊药神为你诊治，没有其他事你先出去吧。”楚君知收回目光，脸色再度恢复冰冷。
蓝萝愣在那里，楚君知皱眉：“还不走？”
蓝萝起身：“是，阿萝先退下了。”
直到她走出长明殿，楚君知也没有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回了寝殿，蓝萝强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伸出手，一块漆黑的传音玉出现在手上。
“今日出征，发生什么事了？”
片刻之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传音玉里传出：“蓝萝离洛姑娘，天狐身死，你的下一步计划可以实施了。”
蓝萝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狂喜。
苏聆妤死了？
这可是真是天大的好事！
但很快，那个声音又说：“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殿下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对天狐不上心！”
蓝萝还要再问，那边却突然切断了传讯。
她也不敢贸然传音，只能将心里的喜悦按捺下去。
夜色渐深，蓝萝喊来侍女：“去前殿看看，殿下为何还不回来？”
药神宫。
药神踏入宫殿，却见楚君知坐在那里，不由一怔。
他收敛情绪，快步走上前行礼：“不知殿下到来，是小神的疏忽。”
楚君知看上去并不在意，放下茶盏开口：“要是我想救回神魂献祭之人，可有法子？”
药神神色淡然：“献祭一事，向来是绝路。”
楚君知紧紧盯着他：“若我非要绝处逢生呢？”
药神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也可，只是……万年天罗血藤，魔神精血，天族之魂，缺一不可！”
第13章
药神朝着楚君知躬身：“殿下，您自行定夺。”
他说的三样，除了万年血藤相比起来算是易得，剩下两样，无异于天方夜谭。
楚君知怔然，片刻后起身，语气平静：“我知道了。”
他走出药神宫，茫茫然在天宫内晃着。
心里某处，有些空落落的。
楚君知觉得不舒服，却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恍惚间，楚君知走到了三生石前。
月老正巧从里出来，看到他赶紧行了个礼：“殿下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楚君知自然回答不上，只是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快步走到三生石前，黑眸在其中快速寻找。
片刻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只是一瞬，他眼底浮起惊骇。
三生石上，刻痕仍在，只是那个镌刻其上，与他并列万年的名字已然不在。
“月老，这是怎么回事？！”
楚君知周身气息波动极大，月老赶紧走了过来，看到三生石上的名字，也是一愣。6
“这……”月老苏眉抖动，忐忑开口：“殿下，三生石上的名字消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别鹤离鸾，一是魂飞魄散。”
“殿下，从前老朽未能直言，三生石定下的姻缘，一定是相合的。”接下来的话，月老不再多言，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楚君知心头一震。
他不想看到苏聆妤名字跟他并列在一起，又期待着在三生石上看到苏聆妤的名字。
这样矛盾的心态，活了数万年，楚君知还是第一次。
月老见他神情落寞，张嘴说道：“殿下若没有其他的事，小神告退了。”
楚君知点了下头，眼神依旧落在三生石上没有挪动。
月老走后，独留楚君知的身影站在那里，看上去有几分寂寥。
另一边，蓝萝看着回来的侍女，脸色很不好看：“殿下不在你就不会打听一下他去了哪里？我要你这么个废物有什么用！”
侍女赶紧跪下：“侧妃息怒，殿前的侍卫似乎换了一批，我不相识也搭不上话。”
蓝萝心里又是一跳，无缘无故的，长明殿为什么换了伺候的人？
她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下去吧。”
小说《一剑平生恨》 苏聆妤楚君知第24章 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