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有准备，我给翠红使了颜色，她便去柜子里下层拿出那个暗红的木盒。
打开之后，一副完整的头面，整齐地摆放在里面。
张陆均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张陆均离去之后，翠红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是主子想得周到，要不这次是大难临头了。」
经历了一世，自然万事都多考虑一步。
从张陆均送的头面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篆，那头面自然不完整了，若是张陆均有心问起来不好交代。
给张陆均看的那一套我重新采买的。
6
闯过了一关，我慢慢习惯这夹缝中生存的感觉。
过不了几日，张陆均就会去宫中把安泰公主接回来。
刻字的事做得不够严谨。
若是安泰公主认真解释起来，还是会露出端倪的。
我要将他们的间隙拉得更大。
三日后，张陆均趁着休沐带着厚礼进了宫。
那日，我让翠红去铺子里买了一件大红的成衣，去了望月楼对面的茶铺。
安泰公主最喜欢大红色，而且最喜欢那种样式繁杂的，很有识别性。
那日翠红将大红衣衫罩在自己的外衣外面。
挽着安泰公主惯用的发髻，坐在茶铺里喝茶。
直到远处安泰公主的车马从远处出现，我才打开窗户。
茶铺的二楼刚好对着望月楼的雅间。
段禅理顿时就被一抹红色吸引了。
翠红背对着他，段禅理顿时喜上眉梢。
翠红慌乱地下了楼。
这些日子，我已经知道段禅理是真的与安泰公主偷偷好过一段时间。
段禅理还送了她一个夜明珠打造的朱钗。
安泰公主与张陆均好上之后，这些东西就束之高阁了。
我这一颗当然是假的，但是距离远，看不清。
真真假假之间，段禅理一定会以为，安泰公主还对他有情，是在故意吸引他。
翠红穿着大红衣裳朝着安泰公主的方向跑去。
安泰公主马车两侧，挤满了人。
我在茶楼之上，远远看见翠红混入人群之中，然后不见了人影。
段禅理寻人急，又一抬眼，见安泰公主的马车朝他驶来。
他顿时眼睛一亮，站在马路中间拦住了马车。
人群叽叽喳喳。
安泰公主与张陆均一同从马车里出来。
段禅理腰里别着剑，耀武扬威地站在轿子面前。
两人面上顿时煞白。
段禅理看见张陆均，也是面色十分难堪，嚷道：「安泰公主，你这为何意？」
安泰公主顿时涨红了脸。
「我何意，我还要问你是何意思？」
段禅理一笑，抬脚飞起落在安泰公主面前。
「是不是现在嫁了这个小白脸又想到我的好了。」
安泰公主紧紧抓着紧握拳头的张陆均。
「郎君，万不可信他，我与他早没了关系。」
段禅理抬手，一把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张陆均从马车里扔了出去。
段禅理牵住缰绳，马车顿时就在段禅理的控制下飞了出去。
大街上熙熙攘攘一片。
张陆均脸色阴沉。
7
傍晚安泰公主才回来，而且身上的衣服全换了新的。
她和张陆均两人正在前厅对峙着。
安泰公主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她的姿态依然高高在上，指责张陆均不相信他。
张陆均摔飞了茶碗。
他是对安泰公主用真感情的。
他以为，安泰公主这样高高在上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才学。
「我堂堂公主下嫁于你，你就如此对我。」
茶碗在安泰公主旁边摔得粉碎。
她还没见过这样的张陆均，声音有些发抖。
「下嫁？当初可是你先勾搭我的。」
张陆均抬起眸子，一字一顿让她险些摔倒。
「下午你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你说，还是我亲自去查。」
安泰公主跌坐在地上。
「若我要与他交好，犯不着遮遮掩掩，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段禅理被人算计了，你若是不相信，我让他自己跟你解释。」
安泰公主冷静下来。
翠红没敢听得太多，她慌忙回来告诉我这些，急得团团转。
我闷闷地喝着茶，这可不好办。
前世，我知道安泰公主与京城里手臂有三片梅花花纹的江湖人有往来。
只是那个时候我的注意力在张陆均身上，无暇了解更多，只觉得那些人并非中原人士。
安泰公主曾被选为和亲公主，后来她使了手段让个宫女替嫁了过去。
这桩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据说，北狄蛮夷帝尤对血统尤其重视，万不能容得下一个冒牌货。
莫非？
我心里有了猜测，亲手秀了一个带着三片梅花的帕子。
那图案的痕迹尤为特别。梅花瘦长，半边蓝色半边红色，周围用黄色包边。
第二日我拿着这张帕子去了安泰公主的院子。
安泰公主看我没好气，但是却注意到我手上的帕子。
目光的警惕一闪而过，可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她笑问我，帕子上的图案挺好看的。
何人有这秀法。我谎称前两日在大门口见一人手臂上有这个花纹，觉得好看，就记住样子秀了下来。
安泰公主假装累，让我退下了。
一个时辰后，翠红告诉我，安泰公主果然出去秘密见了人。
我将想法秘密地告诉了翠红，事情让他去办。
而我乔装打扮一番，去见了段禅理。
见面的地点很隐秘也很昏暗。
段禅理看到我手臂上假的梅花印记顿时整个状态都变了。
「可是有什么事？」
「不要参与安泰公主的家事。」
我压低声音。
镇国公戍守边疆多年，功劳很大，可惜朝中有不轨之人设计陷害。
很多人都以镇国公要谋反，可镇国公尚且忠心。
段禅理坐不住了，处处鸣冤，誓要报仇。
皇帝尚且知他鲁莽，看着镇国公的面容他三分。
可是他却愈发嚣张，真的与北狄人勾结。
京城混入了不少北狄中人。
我推测，安泰公主之所以能让宫女替嫁蒙混过关，定是北狄内部有人替她打掩护。
北狄皇室同样纷争，有人想夺权便找中原皇室帮忙。
这些人替安泰公主打了掩护，一定会想从她身上得到好处。
这好处就是镇国公府边疆的军队。
安泰公主之前与段理禅好的那段时间，就是将这批人引荐给了段理禅。
这帮人想要段理禅的军队，但不知道他就纸糊的，没有实权。
安泰公主定是与他合计起了北狄的事情。
他们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小情小爱上就没有那么多计较了。
安泰公主没等到段禅理上门解释。
反而是我去了。
我是去拱火的。
8
说好段理禅上门的日子，却不见人登门。
张陆均压着性子坐在案前看公文，手指却在桌案上不断摩挲。
我带着降火的莲子粥以及一本地理杂记。
若说张陆均喜欢什么，我比安泰公主知道得清楚。
《通达四海》这本杂记，我跟着他游学的时候，见他废寝忘食读过一段时间。
后来因为居住简陋。
被老鼠咬坏了。
后来，他四处游学，确实再也没有见过这本书。
但若是碰到书铺还是会进去看一看。
这本《通达四海》还是我入府之前，四方搜罗得来的，准备在他与安泰公主大婚之后送给他的。
只可惜，上辈子被一杯毒酒毒死之后，就再没了机会。
现在，我将它从抽屉里拿出来，专门送来。
看到这本书，张陆均的目光微微一亮。
抬头看到一脸温和的我，忽然就软声道：
「洛儿，你与之前变了不少。」
我心里笑了，我最大的变化就是会在他面前装了。
还有就是，不上心了。
而且，我还想要他的命。
我将书拿给他，「知道你喜欢，便四处寻了来。」
「你有心了。」
他红黑的脸，终于因为我的到来有了一丝缓和。
我回头看了一眼，正与他置气的安泰公主。
微微行了一礼。
安泰公主仇恨的目光从那本书移到我的脸上，忽然冲了过来。
她夺过被张陆均捏在手里的那本《通达四海》，抬手扔到了火盆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往府里拿，郎君怎么会看这些没来路的书。」
我低头，目光黯然。
张陆均生气地扇了安泰公主一巴掌。
空气一瞬间的静默。
安泰公主捂着脸，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哭啼着跑出了屋子。
说什么，被偏爱得有恃无恐，不过早晚会付出代价而已。
我屈身一礼，退了出去。
安泰公主没有跑远，她只是站在了院子中。
见我出来，上来就打了我一巴掌。
「你是故意的？」我没有跪，「这本书郎君之前托我找过，我得到了就赶忙送来了，实在不知道公主不喜欢。」
安泰公主喘着粗气，她站到我面前。
良久，高傲地冷声道：「告诉我，那本书哪里可以买到？」
这突然的转变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说我上辈子买的，她会信吗？
而且，这书并非买的，而是一位游历者所著，之所以后来买不到，是因为他总是凭着记忆在改版。
所以没有人轻易地拓印之前的版本。
我这一半，是他生前的最后一本，现在应该买不到了。
我随意找了理由，说是之前帮人做工的时候，一个老者送的。
安泰公主又要打我，扬在半空的手忽然顿住了。
「你识字？」我点头，「跟着学过一些皮毛。」
张陆均从书房走了出来，安泰公主轻哼一声，转头离去。
我欲离去，却被张陆均捉住我的手。
「洛儿，没想到，你对我这么有心。」
我心里差点吐出来，只是一本书就感动成这样。
那前世的我算什么。
「应该的。」我忍着没有打掉他的手。
「腰伤可好些了，今晚我去你屋里可好？」
我立刻扶着腰。
他这么长时间与安泰公主鱼水之欢。
我倒忘记了，他还没有碰过我。
「这些日子有些劳累，正觉得又有些疼了。」
张陆均失了兴趣，让我回去歇息。
我出院子时，果然安泰公主等在那里。
相比，刚才那些她都看在眼里。
她抬手捏着我的下巴。
「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年，他只是让你做个妾，你就不恨。」
我惶恐，「我是得了福气才有今日的，万不敢作他想。」
我的识趣略微平了她的怒气。
我故意慌忙想起来什么，提了一嘴，「我今日见到段小将军了。」
9
安泰公主全身一个激灵，目光森然地望着我。
「我见小将军在望月楼上等人。」
那日我乔装去见段理禅说在京的北狄人日子拮据马上要露出马脚了。
届时恐怕会带上安泰公主和段理禅一起送命。
段理禅这个没脑子的一急便说要去边塞问镇国公借点军队。
还要走之前见一见安泰公主。
现在我把消息偷偷透露给了安泰公主，以安泰公主的机警，定是会去看一看的。
果真我走之后没多久，安泰公主就偷偷地去了望月楼。
段禅理正独自一个人坐着斗鸡喝闷酒。
看见安泰公主前来，起身将他拉到身边。
安泰公主挣脱他，「说了你我不要拉拉扯扯。」
段理禅抓得紧，她使劲后退，踩到了鸡笼子上。
顿时一阵扑棱棱的声音。
那只鸡蹦到了安泰公主的头上。
安泰公主惊吓崴了一脚，被段禅理整个抱在怀里。
背后，张陆均面色难堪到了极点。
他的旁边还站着我。
段禅理看着怀里的安泰公主，再看看张陆均。
目光里火热的东西冷淡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
安泰公主还没有看到张陆均，哪里知道他这反应。
「我还问你什么意思，你找**什么？」
安泰公主推开他站直身子。
「公主，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张陆均悠悠开口。
安泰公主看见我，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就像冲过来打我，我躲在张陆均身后，张陆均抓住了她。
「我就是来问问，为何段小将军失言，没有澄清我们的关系。」
安泰公主强行镇定辩解。
张陆均脸色阴沉，没有说话，转身拂袖而去，手里还拽着一个我。
在府里，安泰公主偷偷来见段理禅之后，我便进了张陆均的书房。
瞧着那盆被烧掉一半的《通达四海》，说想去街上看看还有没有这本杂记，问他可还有什么喜欢的，一并买了。
小说《民女在上》 第2章 试读结束。
